作为课题组负责人的徐厚木,抱着孩子,跟他一起去了警局说明情况,甚至在那个寂静的薄凉的夜晚,一手抱着获安,一手帮他收拾污秽的呕吐物,而徐厚木破天荒地向他吐露了那段没有结局的爱情。
徐厚木说,在他过往的时间里,只喝过一次酒,那天,他搂着他喜欢的女孩,给她讲了一夜的微积分和概率论。
他还说,去纽约看过她之后,他被自己调制的化学试剂差点炸死。
海菲兹哄骗着徐获安,抱着他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徐厚木旁边。
“你好,我是徐厚木的同事。”
庾杏礼貌地颌首,眉间是挥之不去的黯然,她的目光扫向他怀里头发蓬松的孩子,鼻尖一酸,“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她勉强地站起身来,她告诫自己,忘掉,全部忘掉,每一种细碎的美好感动,每一分每一秒的回忆。
让你痛不欲生的人,不管你多爱,都不能要。
庾杏吃过药,忍过一阵疼痛,此刻的神经稍稍松懈,正发着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扭头即走,穿过小小的走廊,被他拽住手臂。
“对不起。”他拽着她往外走。
徐厚木记得,很多年前的上海市,也是这般的节气,他为了赶时间,拽着庾杏穿过长街小巷,磕磕绊绊走过十几个红绿灯,那时他心底除了恼怒,还隐隐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折磨她多好。
庾杏甩了甩手,并未用多大的力气,“你就这样走,获安怎么办?”
“你只要说一句,我不想你离开就好。那个时候,你只要说一句就好,我就不会走了。”
庾杏嘲讽地笑了,“你还是会走的。”
徐厚木一怔,他哪里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对挽留和分手的定义不一样。
他以为的挽留是她说喜欢,她以为的分手是他说离开。
庾杏有那么一瞬间失忆,想伸手抱住他,可她还是扬起头,他们之间距离很近,呼吸充耳可闻。
她暗暗叹息,他们之间,逃跑的并非总是她,先走近的也并非只是他。
“你还想说什么?”
“庾杏,给我定的罪,已经四年了,可以判刑了?”
“我没有。”
“有,庾杏,你知道,你一直都有!”
庾杏苦笑,“你在我心里早就已经劣迹斑斑了,更何况枕席之欢,总要散场的。”
徐厚木一愣,双手突然无力地垂下,“如果没有那么不堪的开始,你会不会愿意喜欢我。”
庾杏摇摇头,她是个聪明的人,有些事情,她一开始就知道,没开口,或许是因为懒,也可能是真的沉浸其中。
里卡多·雷耶斯诗云,我们活过的刹那,前后皆是暗夜。没有人会事事挡在我们面前,无忧无虑,在长大的过程中,只是一个超级好笑的笑话。
“庾杏,获安真的很乖。”还有我,还在爱你。
庾杏理了理衣服,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她的眼里泛着泪花,心痛得无法呼吸,那些过往还历历在目。
生活从来就不是公平的,但是,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这不算件坏事。
年少的时候,每个人对未来都充满了期待,可是人生哪里有那么容易?
以前总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挥挥手就能撬动整个地球;可如今,渺小得连自己都救不了。
时间,会让一个少年变成父亲,也足以抹杀梦想的轻狂;时间,会让一个女孩变成母亲,也可以扼杀爱情的炽热。
不哭不闹,岁月也会不成全你,可是漫漫长路,又有多少人会在爱的人身上较劲。
人生啊,长不过思念,短不过流年。她想要的陪伴,他现在还能给吗?
那些年少的谎言,那种命令式的语气,那份想要保护许多人的心情,在风中浅浅安眠。不喜命运论的庾杏,突然发觉成长宿命感极强,没办法再像孩子一样大呼小叫,也没办法回到无所顾忌的小时候。
庾杏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她忽然想起她和庾疏常常剑拔弩张地来回斗嘴,石伽耕总是适时出来打圆场,虽然他们总在斗嘴,不过感情却是越来越好。
她和徐厚木似乎也吵,在之前的岁月里,他们常常互相责难,甚至他们之间还存在起起落落的故事,以及与众不同的喜欢。
她记得他的模样,他有着深潭一般的眼眸,和固执的性格,她也记得他的喜欢,和不愿分开的希望。
可是,他走了,在她喜欢上他的时候。
终究,她沦为爱情里那个小气的人,到现在都不曾大方起来。
“徐,怎么了?获安妈妈呢?”
徐厚木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徐获安爬进父亲怀里,委屈地问道:“妈妈还在生你气,对吧!”
语罢,小获安的小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攥紧父亲的衬衫,嘴中嘶吼,一旁的海菲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徐厚木的儿子耍起无赖来,真的太不要脸了。
风暴中心的徐厚木看了一眼手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嫌弃地推开徐获安,这小子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啊!
“你妈妈今天走不了。”
徐获安的身体一顿,一声不吭地张开小手,他这老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