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聂琛洗完出来,众人恰好开饭。聂琛是个寡言的人,他自顾吃着饭,或者偶尔给母亲夹菜。偏偏他二姑是个闲不住的人,她两只眼睛盯着聂琛身上的白色短t来回看。
“琛子啊,不是姑说你,这么冷的天,你还穿这么少,是不是诚心想让你妈妈心疼啊?”
“年轻就是好啊,我们当年很多同事也和你一样,三九天光胳膊。”
在座的,大多都是他长辈,但女性只有三位,剩下的那位自然也就是说话的这位长辈,她是聂琛的奶奶,今年83岁高龄,相比同龄人,她样貌精神,甚至在几十年前,她还是一位共和国军人。每次谈到从前,她总能露出那副怀念的神情,模样认真。
“我没事,队里平时晨练也都这么穿。”
“什么?你看看啊大嫂,我当初是不是说让他去跟他姑父学做生意,要不然现在哪用在警队里吃苦啊,又那么危险,说不定哪天就……”聂晓琳夹着盘里的菜,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下意识瞅了眼其他的人。她也是个精明的女人,知道哪些话不能说,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
聂晓琳撇撇嘴,“妈,你说我是不是为了这小子好,都31了,又不是21。”这话与其说是给聂琛和老太太听,不如说是给那对中年夫妻听,毕竟是他们的儿子。“你说说你这几年在警队里,有混出什么名堂吗?要权没权,还惹的一身伤啊,姑是唠叨,但到底为你好。你知道你妈妈这些年替你操多少心吗?琛子啊,听姑一句劝,差不多咱就退了,工作的事姑可以让你姑父安排。”
没谁是聋子,也没谁黑了心。聂琛眼眉低沉,他拿着筷子的手越发显得无力,渐渐的,横放在了碗上面。他余光瞥过自己的母亲还有他一直没说话的父亲,两个人都是若有所思。
“二姑,我当警察不是为了权,我也知道我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作为长子我没尽到责任,我很抱歉,但请你们放心,等三年后,如果我还没有任何成就,我就从警队退下。”
这些年,哪一个不是苦口婆心,聂琛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有时候,妥协太多反而后悔更多。此时此刻,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这份让步应该会让家人满意时,谁知那沉默已久的父亲突然开口。
他和聂琛最像的地方,沉默的多,爆发的少。
可今天,似乎要出现意外了。
“明年就退。”
聂平的话,掷地有声,他敛着眉,神色不容拒绝,聂琛对上他的眼睛,逐渐褪色的眼球,皱纹爬满的眼角……
“不行。”
啪!
聂平怒了,他将筷子怕在桌上,随即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不退就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回来,以后我只有小谦一个儿子!”
男人语惊四座,妻子忙着拉他平息怒气,另一边的妹妹则是有点不自在的来回看,以为是自己闯了祸,年迈的母亲更是忍不住的叹气。
聂琛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朝着自己的父亲行了个标准的警礼,接着朝卧室走去。不过半分钟,客厅这边的气氛还没缓解,聂琛已经拿着自己之前的衣服走了出来,他经过母亲时,抬手照之前那样扶上她的肩膀。
儿子走的决绝,母亲有苦说不出,父亲要面子,不愿挽留,好事的姑姑更是不愿多说,如此一来,他走了,门响了。最后再消失的身影。
聂琛开着车找到彭涛,两人默契十足的没有提什么,只是互相喝着酒,聊着天。
“酒是不是有点冷了?”彭涛问聂琛,他看旁边的这个已经注视窗外很久的男人。
男人出神,没有回应他,彭涛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往外面看,外面大街,人来人往,车停车走。
“你说,什么叫稳定的工作?”聂琛说这话时脑海中不自觉出现周念的样子,她在川味馆挑着眉一脸镇定的问他为什么换份稳定的工作。
彭涛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就被女朋友的一个电话给叫到旁边,他压着声支支吾吾的说什么都依她,又时不时瞄瞄聂琛。
稳定的工作?真要说起来,这世上应该没有稳定工作可言,一切的一切都充满未知与冒险,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