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莫愁就开始张罗起搬到后宅的事。大夫人满心不乐意,可自打那晚见识了莫愁的本事之后,竟有些怕这丫头,再加上是老爷点了头的,便不敢耽搁,赶紧着人去收拾去了。

要说莫愁非要搬到后宅来住,倒也不是钻了三姨娘死的空子,贪图一个人住大宅子。其实她非要搬来的原因,也就是当年她搬来裘府的原因。

二十年前,还是珵美的她,临死前在桂花树下埋了一坛子黄金,就是备着这一世用的。

其实这也不是她二十年前临时起意的,而是轮回百世总结出来的经验。

每一世临死前她都会在某个地方藏点金子,万一下辈子还能有机会来到这地方,可以挖出来用,免得受饿受冻。

当然,有时候前后两世相隔万水千山,折腾来取那点金子显然不值得,有时候碰上了改朝换代,官方的金条上刻字换了年号也就不敢在用了。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莫愁过得都是很凄苦的。

难得这一世投胎离着不算远,机缘巧合又让她能回到前世生活的地方,可那晚掘地三尺,她都没找到前世藏在桂花树下那罐金子!

为今之计,只有住进后宅,再仔细翻找。

莫愁没带一个丫鬟进来,贴身服侍了三年的碧落也没带进来,图的就是个清净。不过大夫人同意这件事的时候松了口气的并不是莫愁,而是全府上下的丫鬟们。

也是,这后院太不太平了,万一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呢?

莫愁关上大门,前堂后屋的蹦跶了好几圈,久违的自由感觉让她觉得通体舒畅。哼着小曲正欲调戏一下小树妖,却听见缓缓扣门的声音。

八成是大夫人派来送东西的,莫愁也没多想,开门却看见一个身着红纱,以发覆半边脸的年轻少女,那少女脸色惨白,偏偏画了很红的唇妆,眼角斜斜地向上吊着,长眉仿佛能匿入鬓角。

明明是一张精致娇媚的脸,却阴阴惨惨的,说不出来的妖异。

但青天白日的,总不可能是女鬼。

少女轻轻开口,隐约露出一口并不齐整的牙齿,她笑容很僵硬,嘴角咧开的弧度特别怪异,像没什么气息似的说道,“圣人让我来问一句,你家主子可安好?”

莫愁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少女是找谁的?

见莫愁不说话,少女又开口道,“这难道不是花慕春赫穆萨的家么?”

花慕春是三姨娘的艺名,但赫穆萨是什么意思,莫愁就不知道了。

“你找三姨娘什么事?”

“你不必多问,只告诉花慕春赫穆萨,教主大业未成前,不要急于以身殉道,一切听从圣人安排,切莫操之过急。”

说罢,女子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用指尖在莫愁眉心一点,俯身念叨一句听不懂的话,便转身离开了。莫愁隐约可见那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好像莫愁是什么癞蛤蟆毒老鼠一般。

莫愁一头雾水,平白无故让人嫌弃了一顿,有些愠怒,但转眼就觉得算了吧,自己流落街头时候还少么,什么白眼没见过,要事事玻璃心,还活不成了呢。

莫愁关门回院,小心翼翼地攀爬在桂树巨大的树干上,她没敢用匕首作为辅助,怕伤了小树妖的根本。她没开天眼,看不见的是小树妖的精魄一直在下面寸步不离地托着莫愁的脚跟,却一声不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莫愁才气喘吁吁地爬到了那天坐着的树枝上。她抽出符咒开了天眼,用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小妖精坐过来,翩翩少年不急不缓地飘过来,风姿妖娆地坐定,用袖口轻轻给莫愁擦起汗来。

“你这身子骨太虚了,都配不上你这么好的法术。”

“我隔一段就轮回转世了,再好的身子骨都没用,早晚都得尘归尘土归土。再说了,我也不会什么法术,都是些皮毛,能凑活活下去就行,较什么真?”

“也是,破个阵还得扎大腿。”

莫愁顶看不上这小妖精得着个屁就嚼不烂的样,她也没打算理他,“小树精,你叫什么名字啊?”

“啊?我没名字啊。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精魄的人,我要名字有什么用啊。”

也对,“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妖精如丹青画卷般的眉目里登时写满了虔诚,他满脸期待地看着莫愁。

“你是一棵桂树,影入春潭底,香凝月榭前的,像你这么有机缘能修炼的,怕是和月上那棵桂花树还带着点什么亲戚关系。我就给你起个利于修行的名字吧。”

小妖精眨动着修长的睫毛,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就叫狗剩吧。”

“这名字利于修为?”小妖精不经世事确实是有点傻,但还不至于缺心眼到这都听不懂。

“那当然了,我们凡人家经常有人叫孩子狗剩,好养活,和你们好修炼一个道理。”

少年终于反映过来自己被戏耍了,满树枝打起滚来,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不过也没什么事,又一脸不甘地飘了上来。“我不管,我这么好看,我得起个好听名字。宁可不修行,也不能丑。”

“谁跟你说名字起得下里巴人,就一定丑了?”

少年的小脸都快嘟成肉包子了,“我不管,我不管,你给我起个好听的!”

莫愁拗不过,“不是人间种,疑从月中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就叫广寒吧,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份仙风道骨。”

广寒,小妖精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广寒,以后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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