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总算到了四国使臣入宫会面的日子。这日,天空终于散开已弥漫了几天的灰色,如洗的碧空,几朵绵白的云缓缓漂浮,橙黄的圆日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高升的同时,也变了身上的色。
相府中,二房穆贤和三房穆晴的院子里,此时,皆是风风火火地为今日的进宫准备着,不求在圣上面前露脸,但求自个的孩子能入了哪个殿下的眼,那就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身为一家之主的穆啸天对自己生的那双子女的心思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只要不越了他孙子孙女的底线,他可以随他们闹腾。——是的,在他看来,即使是亲生的孩子,也不如穆望舒兄妹俩来得好。
就像现在,嫁出去不到两年就把丈夫和孩子带回了娘家的三小姐穆晴,为了府里的管家大权正闹着穆啸天直想一巴掌把她拍墙上去,但到底是没有这样做的。他只是手持古籍,闭口不言,任她在那里说得天花乱坠。
“爹,二嫂的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她底下的两个女人,哪个不是被她整得不敢吭一声?也不是女儿想说二嫂的不好,而是有些地方,二嫂做的实在过了些,就连女儿也看不下眼去——”
一位看起来三十余岁,身材丰腴的妇女坐在椅上,此时,正对前面那个一脸严肃的老人喋喋不休,——“爹,女儿觉得为了这个家的安宁,这个管家的大权万万不可交予二嫂。”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铺垫后,穆晴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说出口,她悄悄抬眼瞄了一瞄老人,袖中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对这个父亲,穆晴虽然不见得有多深厚的感情,但她不能否认的是,她很害怕这个父亲。这次,如果不是听到“穆忠不再管家,有可能是崔静芳”的消息,她也不会刚外出回来,连儿子的进宫事宜都来不及打点,就来这里探听消息了。
“她不适合,你适合?”穆啸天不看她一眼,冷哼一声。
“额……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穆啸天放下书,终于将目光转到穆晴身上,他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心思,不过,我也不会理你们,你们要怎么闹随你们。穆忠的身体还可以,这管家的事情也暂时不会落在你们头上。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话落,穆啸天便又再次拿起书,不再看这个聒噪的女儿。
“可是……”
穆晴脱口想说她打听得的消息,但见穆啸天越来越黑的脸色,又不敢再造次,只得恨恨地道了声“是”,便气冲冲地往门外走,途经垂首恭敬站在一边的穆忠时,她狠瞪他一眼,然后冷哼,甩袖离去。
“老爷,三小姐生气了。”听得“嘭”的关门声,穆忠抬起头对穆啸天道。
“哼,随她。”穆啸天扔开书,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如洗的蓝天,他不禁想起逝去的夫人,心里除了思念,还是思念。
“三小姐的这一消息,也不知打哪儿得来的?”
穆忠想起穆晴的话,也是一阵惊奇,——穆忠是了解穆啸天的,明白他绝不会让郡主有一丝受委屈的可能,在这前提下,管家大权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在他人手里的。因为穆啸天很清楚府里几个女人对芷沅是持什么态度的。
“哼,和她娘一样,尽干这等子不上门道的事。”
本在思念爱妻的穆啸天听到穆忠的自语,想起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胸中的气怒是怎么也止不住,“成日只知如何讨好王公贵族,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不是莎茵,老子早把这两个丢尽老子脸的人赶出府去了。”
穆忠看到穆啸天怒形于色的样子,不禁暗悔自己多嘴,他可知道穆啸天最恨的是什么啊!
相府的另一处院子,除了树上的几声鸟啼,以及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音,静寂的鸿雁阁与府里的其他院子显出鲜明对比。
“郡主还没起?”穆柳端着洗漱用具,从外边进来,扫见陈子轩还蹲坐在阶梯边上,那不变的坐姿好似跟不久之前她出去时,是一模一样的。
“嗯。”
陈子轩向后面紧闭的门望了一眼,轻点了下头,仰头看已经高挂半空的红日,眉头不自觉皱起,——他知道芷沅有自然醒的习惯,但今日这个点,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必担心,时候也不早了,我现在去叫郡主。”
穆柳瞥见他眼中不易察觉的忧心,微微一笑,绕过他径自推门进去。待她进到内室,转过屏风时,原本以为尚在梦中的人儿,此时,正睁着一双大眼,愣愣地盯着床顶。瞧着芷沅这样,穆柳也惊了一惊,忙放下手中物什,走近问:“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穆柳,昨夜有人来么?”一见穆柳,略显呆滞的眼睛顿时一亮,芷沅坐起身,两手并抓穆柳,焦急的语气是穆柳以往不曾见过的。
“昨夜属下一直在外间守着郡主,并未发现有什么人进来,——郡主,是又做噩梦了么?”穆柳蹙眉,这几日早晨她都见芷沅有些精神不济,因此,穆柳很是担心,想告诉穆啸天这一情况,但又怕惹怒了芷沅。
芷沅松开手,眼中的亮光在听见穆柳的话时,便灭了,——她若有所失的静坐了好一会儿,方喃喃自语道:“是梦么?但愿真的是梦……”
可是,为何她的心会这样乱?就好似,真的有什么要发生一般。——思及此,芷沅又忆起昨夜似梦非梦的情境,脸色倏然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