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宇听到此处,也不禁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一度凶手真容。结果押上来的两人均灰头土脸,农人打扮,与他想象中大奸大恶的样子相去甚远。难道这影主也像衙门那些蠹虫一样,找不到真凶便胡乱抓些人来应付苦主吗,看起来这无面人也不像我娘那么好打发的——
“是你!”樊平突然站起,指着其中一人厉声道。众人仔细看去,此人右臂只有半截,心下已经明白了。
“师兄!饶命啊!”那农夫看到樊平,已是魂飞魄散,痛哭流涕,大声求饶。与他一道的农妇倒是相当安静,也不挣扎,也不哭叫。
“韩郎,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呢。”她幽幽地说道,“当你告诉我樊平的尸体不见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终有一天要报应在他手上。你我能有这十年,已经是大赚了。现今他既来讨了——”她抬眼看看樊平,不带任何感情,“——那便还了就是。”
“哦哟哟!好美好毒的小娘子!我真喜欢,无面人,不,无面老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让我替你整治下她如何?包管让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跟着你,不不不,我能让她后悔出生到这个世界上!嘻嘻,哈哈哈哈哈哈!”三笑童子尖厉的笑声让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悸。
樊平仿佛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他的眼中只有两人。
“你说,饶命,当初为何不饶过我?”
“你说,还我,你们能还我什么?”
刀光一闪。地上多了两具尸体。
恩怨已清!
那少女一惊站起,“樊先生!你为何杀了他们?!”
樊平漠然看着她。
少女轻声,“我不是说他们不该杀,只是,你还需要他们为你洗刷冤屈,让你重回门墙啊……”
“回不去了。”樊平淡淡地说。“我,杀人,很多。”
“影主说到做到,樊某感激不尽。”他向少年深深一礼,”大仇已报,樊某此命便请影主收下。”话音刚落,他猛地抽刀向颈!
眼看着樊平就要血溅当场,那少女想要阻止,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便错过了最佳时机,邱宇骇然闭紧了双眼,樊平的故事太过凄惨,他不忍看见这样一个备受命运玩弄的人就此死亡!他更恐惧影主会向他提出怎样可怕的要求……
只听得铮地一声!
邱宇睁开眼,樊平没有死,他的刀被飞爪牢牢扣住,绳索另一端握住影主手中。那少年收敛了随意的神色,凝视他。
“影主这是何意?”樊平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挺讲信用,挺好的。你甘心就这样结束吗?”
“影主,我认可了交易,就接受这个结果!无面从不食言!”樊平咬牙。
“既然交易的是你的命,那么它现在已经属于我了,我才能决定如何使用它。我没让你毁掉它吧?”少年微笑。樊平默然良久,终于放下刀。
“是。”他单膝跪下,“自今日始,无面愿凭影主驱策。”
面具从人沉默地将尸体拖走,地上只留下一滩逐渐变黑的血渍。
那少年又指了几人,让属下代他解决了他们所求,他索求的代价虽然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但亦非漫天要价,那几人都是感激不尽,场面一度相当和气,再没有出现像无面人般惨烈的情况。
转眼间,在场人只剩下邱宇、少女、侏儒和一个带着斗笠的人。
邱宇焦急地等待了半天,心慌意乱,禁不住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只觉入口甘甜,却不是他喝过的任何一种茶,他正暗暗感叹影主所用果然不是凡品,就感觉身边的少女横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不禁有些纳罕。
影主支着头,看着余下四人,沉默了半晌。
“你们四个人的事情,倒真是难办。”
“怎么,连神通广大的影主也会有为难的时候吗?”那侏儒快活地咧嘴一笑。
影主斜靠在扶手上,托腮看着他,也笑了笑,“当然了,说到底我也就是个凡人,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无所不能呢。”他扶着额头,露出一副愁苦的样子。
那侏儒忽然纵声狂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一样,他本来就窝在椅子里,这下更是整个人蜷缩了进去,那笑声初听十分滑稽,再听下去,竟如一条毒蛇径直往耳中钻。邱宇只觉得有异物在耳中蠕动,蛇鳞摩擦着耳道,毒液侵蚀着他的意志,他时而忆起小时候父亲笑着把他放在肩上去看家中新开业的分号的童年场景,时而在想象中看见那个鬼魅的凶手一刀将父亲的头颅砍断,然后冷笑着从容离去的可怖场景,他脸庞抽搐,又哭又笑,眼看就要陷入癫狂——
那少女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一股清凉传来护住他的心神,邱宇身子一震,神志恢复。
那斗笠下的人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他勉励抵抗,还是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三笑童子的笑声戛然而止,邱宇只见那团五彩的身影倏忽一闪,扑向斗笠怪客,斗笠怪客伸手去格,却被三笑抓住斗笠,一脚踢在他抬起的手臂上,待他拔出剑,三笑已经借力远远退开,一个翻身轻巧地踩在椅上。
“小子!早在上山的时候爷爷就认出你来了,今日我就要斩草除根!”侏儒狞笑着将斗笠扔在地下。
斗笠揭去,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他嘴角犹自带着血渍,却浑然不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饱含仇恨地盯着侏儒,持剑戒备。
“三笑童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