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又深思熟虑了一番,越发觉得让丹阳郡主去和这个亲再可行不过了,于是方有了下圣旨册封公主那一出。
但调萧琅去凉州镇守之事,他却依照韩征的谏言和萧琅的请求,自己也留了个心眼儿,先没下旨,也严令了御前的人不得走漏了风声,以免太后与福宁长公主知道后,会节外生枝。
既册封了公主,丹阳公主的一应份例便都要按公主的规制来了,礼部、内务府与宗人府也开始为她准备礼服并一应嫁妆,陪嫁的官员和一众服侍之人,也都开始紧锣密鼓的挑选起来。
这些事隆庆帝自然不会操心,都交由了韩征一力做主。
韩征一是感激丹阳郡主与萧琅对他和施清如的一再回护,也感念他们的一片真心;二是施清如再三叮嘱了她,一定要一应陪嫁的人和物都挑最好的给丹阳公主,这可既是大周的体面,更是以后丹阳公主傍身的根本,难道偌大一个朝廷,偌大一个国家,还让堂堂一个公主风光大嫁都做不到了?
是以事事处处都加倍的上心,便是福宁长公主那般憎恶他的,只怕也挑不出任何的不足来。
但真如愿让女儿和成了这个亲,如今人也看见就要离开了,福宁长公主却又舍不得,甚至开始后悔了。
她可就这一个女儿,这么多年都爱若珍宝的,将近二十年来,她与她分开的时间合起来,只怕也不超过一个月,如今却不知道下次再见得是什么时候,指不定,压根儿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当分别真已近在眼前了,福宁长公主方终于意识到,原来她压根儿就没做好要与女儿这么长久分开的准备,原来她压根儿就接受不了与女儿如此生离死别!
一时间哪还有什么气与怨,都变成了悔和痛,一度甚至还想去求隆庆帝收回成命了。
反倒是丹阳公主拦住了她,“圣旨已下,‘君无戏言’,母亲又何必再去做无用功,白白惹皇上舅舅生气?何况,这不正是母亲想要的吗,怎么终于如愿以偿了,却反倒不开心了呢,不该才是啊,母亲就别那啥作态了,您吃的盐比我的米还多,当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才是。”
说得福宁长公主心里就跟生吞了一枚苦胆似的,说不出的苦,却见女儿满脸的淡漠,只能含泪离开了她的寝宫。
好在萧琅劝了她几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回不了头了,母亲便得尽量往前看、往好的方面看才是。至少妹妹过去便是太子妃,也还有咱们给她当靠山,便是皇上,也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的,那只要她去了那边儿后好好过日子,我相信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定能越来越好的。”
又让她给丹阳公主准备嫁妆,“就算公主出降自有规制,皇上和朝廷都不会委屈了妹妹,以免有辱大周体面,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为妹妹准备才是,尤其母亲只有妹妹这一个女儿,我也只有她这一个妹妹,就更不能委屈她了。这样吧,母亲把咱们家产业的一半都给妹妹做嫁妆,剩下的一半,您留着便是,至于我,好男不吃分家田,想要什么,我自己去挣便是了,就不信十年二十年后,我还不能为自己也挣下一份家业来!”
福宁长公主本来还当儿子要怨自己,以后也只会与她越发的疏远离心了。
却不想儿子不但没怨他,不但没如她以为的与她闹个天翻地覆,说什么也要把事情给搅黄了,反倒还说出了这般贴心的话来劝她,心里霎时好受了许多。
立时应了萧琅的话儿:“正是你这话儿,我们也不能委屈了你妹妹才是,那就把家业的一半给你妹妹做嫁妆,我的首饰衣料那些,也给她一半儿,另外一半儿,都待将来你媳妇儿进门后,给你媳妇儿吧。我回头再去让你们皇祖母也给你妹妹添一份厚厚的妆,她老人家的好东西可多得仁寿殿的库房都要装不下了,定然很愿意多给你妹妹一些的。那你妹妹便能真正十里红妆了,管保震慑住那南梁太子和南梁皇室上下人等,让他们以后断不敢怠慢了你妹妹。”
心里却已在盘算着,只给女儿三成家产也就差不多了,倒并不是她舍不得,而是儿子用银子的日子且在后头,她总得多给儿子留一些才是。
好容易他开了窍,看起来心里也终于都明白她的苦心了,那她当然要全力支持他,如此等将来儿子上了位,女儿的日子也能更好过,甚至接她回来,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
福宁长公主一时也顾不得伤感了,回头就开始盘算起要给丹阳公主准备哪些嫁妆来,吩咐长公主府的长史和一应管事,府里没有的就现采买,不必在乎银子多寡。
一时间不止宫里各处都在为丹阳公主出降之事百般忙碌,连整个京城都因此事而动了起来。
南梁太子一行便是在这样的忙碌中,顺利抵达了京城的。
既是邻国太子亲临,依礼大周这边也该派出太子亲迎的,可惜大周别说太子了,连个皇子都没有。
派宇文澜之流的宗室子弟去迎吧,隆庆帝心里又不愿意,于是最终还是派了韩征去迎,萧琅与宇文澜同行,——到底不能连个姓宇文的人都没有,隆庆帝挣扎再三,终究还是点了宇文澜的兵。
于是是日一早,穿戴一新的韩征便带着同样穿戴一新的萧琅与宇文澜,领着一群礼部和四夷馆的官员,浩浩荡荡的出了城,等在了城外的十里坡。
一行人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南梁太子一行约莫三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