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林芷笑了起来,“最是能清心凝神。”
“酒还能清心凝神?”韩红药看着酒杯,也笑道,“你如今是越发故弄玄虚了。”
这段日子,韩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到底,都是韩宝宝惹的烂摊子。
韩红药本无意于此事,然而巧儿接连失去两个孩子,且都是韩府的子嗣。
若说韩红药无动于衷,却是不能的……
只是林芷突然说要学酿酒,倒让她惊喜不小。
虽说韩府的酒,在整个沙镇首屈一指。
而林芷酿出的酒,却总是有异于平日里韩红药所饮的那些。
那不单是在唇舌间的清冽,也不是入喉中的绵长,而是……
而是饮后那仿佛能感知不同情绪的体验。
有时,林芷送来的酒,饮后会让人心生暖意,如万念俱灰时,仍能看到那一点光明。
有时,她送来的酒,却又似山间清泉,令人甘愿放下世间纷扰,做一场酣然大梦。梦里,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而韩红药手中的这杯酒,林芷却说能清心凝神,韩红药不禁失笑道:“咱们是酒府,你所酿的这酒,不是和街上那治病救人的‘保和堂’没有差别了?”
若是能真救了的人,也算了却一桩心愿吧……
林芷笑道,“这酒,不过是饮下之人,生出各自体会,至于又是怎样的情绪,不过是跟着饮酒者自身罢了。”
“哦?你是说,我前几次饮了你这酒,偶有觉得坐于山风清泉之中,又是何故呢?”
“芷儿不敢妄言,许是大小姐太过疲累,偶尔也‘性本爱丘山’罢了。”
“好个‘性本爱丘山’!”韩红药笑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回味了会儿后,方才开口说道,“这次的酒,倒是有些意思。”
“大小姐?”林芷忙探身向前,热切的注视着韩红药。
韩红药眉毛一扬,已是猜出林芷所为何事。
“行了,去给巧儿送去吧。”韩红药放下酒杯,“我可不需要清心凝神。”
“是!”林芷捧着酒壶就向外走去。
“慢着!”韩红药在身后唤道,“你就酿了这一壶?”
林芷看看手中的酒,回身笑着道,“还有!还有!”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而所有的欢声笑语,在韩府,有一处,却像是被隔绝了般的。
林芷捧着酒,来到世安苑外。
巧儿,你一定要好起来。
“芷儿姑娘,您来了!”洒扫院子的刘婶见是林芷,忙丢下扫帚笑迎上前。
“刘婶,巧儿今日如何?”林芷望向巧儿的房中,还好,今日那儿并未传来巧儿的哭声。
“好些了。早上嚷着说饿,已是吃了点酸黄瓜就着小米粥。”刘婶说完,见林芷望着自己,慌又解释道,“芷儿姑娘,您可别多想,那是我早上在院里吃呢,少奶奶看见说饿……”
林芷笑了笑,点头道,“刘婶,你服侍少奶奶自然是极好的。她想吃,就给她便是。”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只要少奶奶爱吃,我就是少吃一口,也不能饿着少奶奶!”刘婶说着,又拾起扫帚,继续打扫院子。
这院子,往日有多荣耀显赫,如今便有多凄清衰颓。
刘婶老了,所能打扫的地方,也不过是巧儿屋前这一块。
但也因为有她在此,至少看上去,这院子里多少也有些人气儿。
只是,林芷心中不免奇怪,巧儿就算是疯了,韩府也不缺供给她衣食住行,断不至苛责如此,怎还用得着眼馋刘婶的粗茶淡饭?
她从袖中掏出一点碎银,交与刘婶手中,“刘婶,我知道你素来做事稳妥,如今巧儿在这里,少不得你帮衬,这点儿银子,你先收着便是。”
刘婶忙推脱不迭,“芷儿姑娘,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呢!韩府对咱们不薄,服侍少奶奶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她一壁推让着,林芷反倒不好再与她相争。
“刘婶,我代巧儿多谢你了!”林芷深深福了一礼。
刘婶年纪大了,难免精力有限,做事偶有不周之处,但她对韩府,对巧儿这片心,让林芷无法前来世安苑的日子里,也能多少放下些心。
“芷儿!”就在此时,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门,忽的被人拉开了,巧儿站在房内,笑望着林芷唤道。
“你同刘婶说什么呢,怎么还不进屋!”巧儿从房中走出,来到林芷的面前。
林芷望了刘婶一眼,却见刘婶也是满面震惊。要知道,在巧儿疯了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偶尔能叫出林芷的名字,其他人,就连她曾经深爱的韩宝宝,都在她的记忆中一并抹去了……
而今,巧儿却对这个做着杂事的刘婶,有了记忆。那是否就意味着……
“巧儿!”林芷握着巧儿的手,惊喜的说道,“你好了!”
“好了?”巧儿对林芷的话似是一知半解,她笑着回应道,“我本来就好好的呀!”
“好,好!”刘婶在一旁激动的直抹眼泪,“我这就去回禀老夫人!”
她说着,连扫帚都忘记放下,便快步出了院子。
林芷与巧儿俱是相视一笑。
“芷儿,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巧儿看到林芷手中的酒壶好奇问道。
“这……”这本是林芷新酿出清心凝神之酒,如今看来,对巧儿怕是用不上了。
“哦!我知道了,你定是要给大小姐送酒,又在这儿偷懒呢!”巧儿吐了吐舌头,一副天真俏皮的模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