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回到了黛黎的小院,今日在铁老三家中所见,想来与泉府脱不了干系。
若自己贸然前去泉府,无异于螂臂挡车。
但此事耽搁越久,便与坐以待毙无异。
她思前想后,决定等天亮还是先去杏花林看看再说。
毕竟,铁老三家中的那壶刻着“泉”字的酒,未必不会出现在杏花林。
往日泉府所送之酒,有林芷在杏花林细加查验,想必老白龙尚有顾忌。
而今林芷离开了杏花林,那么,泉府要向杏花林送什么样的酒,便全在老白龙一念之间。
虽说送酒之日尚未到来,但林芷仍是放心不下,她不能让杏花林冒这个险,于是,她便决定天亮之后再去杏花林看看。
如果无事最好,就算有个万一……
林芷想起今日的“另一个自己”,那是来自对危险的直觉么?
还是这手上的蛇印,发挥了作用?
林芷这般猜测着,她不由自主的又向着院中的那口水井走去。
既然,这蛇印是护着她的,那么,曾经在梦中出现在这水井里的巨蛇,又意味着什么呢?
林芷望向井底,那里,除了深不可测的井水,别无他物。
当越是靠近事情的真相,林芷就越不明白这其中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变数。
在母亲黛黎的回忆里,似乎并未提及老白龙。
是当年黛黎并不知情,还是因为林芷自身的重生,而使这黛黎回忆中的沙镇发生了错乱。
如果是这样,那么,周美华的出现,又会对这个沙镇有着如何的改变呢?
林芷忽然觉得犹如孤军奋战,但倘若她一个松懈,花明如,杏花林,韩府……
都会在顷刻化为虚无。
林芷离开井边,向着黛黎的小屋走去。
她等着天明。
人最怕的,不是那些魑魅魍魉,而是“未知”。
对未知有期许,对未知有敬畏。
对未知的,恐惧。
既是已经明了这前因后果,那么,纵然前路艰难险阻,林芷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天,亮了。
林芷如往日一般在院中稍作洗漱,她发现或许是因为黛黎,也或许是另一个自己“苏醒”的缘故,在这院中,她只需凭着意念,便应有尽有。
譬如,她刚刚想喝水,杯中就有了清润的茶水。
她觉得有些饿了,面前就有食物。
这发现让林芷有些惊喜,她闭上眼试着回忆小鸽子做的葱油饼,果然,她还未睁开眼睛,就闻到葱油饼香,而那饼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吃起来,都与小鸽子做的没有任何差别。
如果……
林芷再次闭起双眼,她努力回忆着黛黎的点点滴滴,如果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思念,她的娘亲黛黎,是否在顷刻间出现在眼前。
“娘,”林芷雀跃着说道,“你看,我是不是长胖了?”
“娘,这饼是我变出来的,很厉害吧?”
“娘,你渴么,我能酿出最好的酒呢!”
“娘……”林芷闭着眼睛,她幻想黛黎仿佛出现在自己面前,含笑赞许的看着她。
“娘……”当林芷说了无数埋藏在心底的话,她缓缓睁开眼,屋内,却唯孤单的自己。
也许,这里可以仅凭她的想象就能应有尽有,但,唯独没有她的至亲至爱。
“娘,我好想你。”
林芷低声絮语,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又是一夜。
黛黎的院外,却并未下雨,杏花林自林芷走后,便在赵康的授意下,同沙镇的大多数商家一样,选择了关店。
然而,作为酒坊的“东家”赵康,在下令关店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杏花林,而豆掌柜更是许久没有露面。
因而,杏花林的一众伙计,就突然变得无所事事。每日只在酒坊里稍作洒扫,余下的,便是由小鸽子做些饭食,顺子与阿周偶尔外出采买,沙镇如今接连出了数条人命大案,已是人心惶惶,就连壮年男子外出,亦是要结伴而行。
而对于上了年纪的老吴,每日只是坐在后院晒晒太阳,便是知足了。
“小鸽子,你瞧见六指了么?”老吴眯缝着眼,他看着那天上的太阳,活了大半辈子,谁成想,这天天挂在头上的太阳,竟然也成了稀缺之物。
“没瞧见!”小鸽子细细的嗓门都像结着冰,这丫头自从林芷被六指撵走后,就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看谁都带着三分火气。
“哎……”老吴自知是问错了人,他嚼着块干饼,又抬头朝着瓦蓝的天空望去。
这么好的天气,可杏花林,乃至整个沙镇,都是那么死气沉沉。
老吴真的很想念林芷在杏花林的日子。
那段时日,是他过得最踏实,最有滋味的日子。
是多姿多彩活着,而不是简单的生存。
不知道林姑娘现在如何,听人说,前些日子,在对面的醉东风有人看见她和白二掌柜一块出了门。
老吴想到这里,又是长叹口气,这白二掌柜也是怪好的一个人,醉东风的酒,虽然比杏花林差点,倒也不至于开不下去。
怎么说关店就关店了呢,看来,这沙镇确非久留之地。
手里的饼嚼了半天,还是那么大一块,那味儿和吃墙皮似的,林姑娘不在,小鸽子也没了心思做菜。
老吴将饼揣在袖里,有的吃就不错了,这天说变就变,谁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早的太阳。
他站起身,捶了捶背,向着酒坊走去。大当家的不在,掌柜的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