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敛不知道夜里楚虞吐血的事情,楚肆去看长子的时候,发现他精神不大好。
而后又得知,楚敛邀楚虞到摘星楼夜宴后,心下对楚敛不悦起来。
“父亲不要太为孩儿担心,孩儿如今并没有什么。”楚虞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年为了他这个病,无论是父亲还是楚敛,都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在这上面。
楚肆叹了一口气,文嘉这孩子总是这样懂事,可他越是懂事,楚肆就越心疼他。
楚虞亲手给父亲倒了一杯茶,笑道:“父亲尝尝,您喜欢的君山银针。”
楚肆喜欢喝君山银针,楚虞一直记得很清楚,就像楚敛喜欢顾诸紫笋,而楚钰剑喜欢碧螺春……
他记得每一个人的口味,喜好,默默的记忆,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楚肆接过骨瓷茶杯,看着长子白净的面孔,倒是生得像他那个娘多一些,这是他唯一骄傲的孩子,也是亏欠他最多的。
他凝重道:“你的腿若是能好,为父也就心愿全了。”
楚肆和楚虞在一起,他最喜欢惦念长子,但和长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最惆怅的时候。无缘无故,气氛就莫名沉重起来。
慕清明进来道:“少主,家主吩咐您去苍梧堂一趟。”
楚敛放下手头的文案,想了想,起身向苍梧堂去。
苍梧堂是寻常楚肆见客会面、处理公事的地方,楚肆寻常不会叫她过去,究竟会有什么事。
不同于十四堂的竹径幽深,初云苑的素雅韵致,苍梧堂更多的是威严庄重,数株高大繁茂的梧桐树,亭亭如盖,林立于庭院之中,在苍梧堂的台矶上投下重重绿荫,蝉鸣越发稠厚起来。
楚凡守在门外,看见楚敛来拱手行礼,楚敛点点头,站在阶下道:“麻烦楚侍卫向父亲通报一声。”
“请少主稍等片刻。”楚凡拱手行礼,转身进去。
楚凡是父亲身边的亲信,楚肆对他比任何人都要亲近,这些年楚凡也是在楚肆身边寸步不离。
楚敛候在门外,苍梧堂的规矩大,就是少主也要先行经过通报,得到家主的首肯,才能进入苍梧堂。
“家主,少主来了。”
楚肆点点头,楚凡出来看见少主站在廊下,其实还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单薄少年,仰着脸看苍梧堂的牌匾,树荫落在她的面颊之上,斑驳光影,银箔有些微的刺目。
“家主说请少主进来。”
楚敛回过神,推门进去,就见一道大理石嵌玉云龙纹地屏摆着堂前,转过去后面是楚肆的书房,隔间外摆着两只半人高的梅瓶,白釉里隐隐泛出月华的颜色来,几片红梅傲雪。
楚敛止步于槅间外,恭敬道:“父亲。”
“进来。”从内间传出低沉的声音。
苍梧堂轩敞而阴暗,其实里面很亮堂,窗槅上糊着透亮的薄纱,只不过在她眼中这里充满了冷晦之气,弥漫在阴冷的气息。
紫檀雕花桌案,威严又堂皇,但她只要一步踏进来,就会浑身发冷。
不知为何,许是两年前的那件事,她尚有后怕。
下人上了茶水蜜饯自行退出,书房中只留下楚肆父子两个,楚肆坐在太师椅上,不苟言笑,硬生生的板着一张脸。
他神情严肃道:“楚敛,今日唤你来,有一桩要事交给你办。”
楚肆很少像对楚虞那样对她,他唤楚虞的字,文嘉,一声声的文嘉,带着他对长子的厚爱与骄傲。
对次子则不冷不淡,父子之间更显疏离,旁人都以为是因为她是楚少主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她早逝的娘亲。
楚家的男儿一向专情,姬妾也很少,所以楚肆也理所当然的对亡妻情深意切,更加理所当然的,因为思念亡妻而对幼子冷淡。
楚敛道:“父亲请吩咐。”
楚敛的手指摩挲着紫檀木的桌角,这是“帝王之木”,只有皇族才能用到的贡木,而在楚家,只有家主的书房才会有。
她不喜欢这里,但终有一日,她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桌边放着一碟金丝蜜枣,海棠花白瓷盘衬着琥珀色的果肉,表皮裂开一道道细纹,泛着晶莹的颜色,楚虞甚为喜欢吃,父亲他,似乎也很喜欢。
楚肆酝酿了一会,才对她道:“你可知道楚宁憬?”
南窗大开着,外面绿荫浓郁,微风清凉,楚敛眸色幽深,她正色起来,楚肆很少有心思与她闲谈,多是公事公办。
楚敛微微拧眉,看向楚肆疑问道:“敢问父亲,此人是谁?”
姓楚,必然与楚家有着莫大的关系,可在她的记忆里,小一辈里并没有唤作楚宁憬的孩子。而楚家的行第,也并没有“宁”这个字。
楚肆看着她,正色道:“是你二伯养在外面的孩子,比楚绮她们小一两岁。”
外室子?
楚敛听了后惊讶不已,她随手拈了一颗金丝蜜枣,送入口中,味道甜糯糯的,这次的蜜枣还挺不错的,又喝了一口君山银针,口里的甜味被冲淡了些。
心中五味杂陈,楚二爷和二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夫妻同心,二夫人更是有名的精明强干。
按楚肆的说法,楚宁憬少说也有十四五岁了,这样算来,楚二爷整整骗了二夫人十多年,居然还能维持一副情深不渝的模样。
楚敛沉吟半晌,才问道:“不知父亲和二伯,是个什么意思?”
楚肆自然是和楚远商量好的,而且有了商议之后的决定,不然不会那这么至关重要的事情此时告诉她。
“他是楚家的子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