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错?”
“弑姐自然是大罪。”
盛琓的心思被男子说中,面色难看了几分,又道:“姐姐当政时昏庸无道,自觉愧对月上子民,事已至此,唯有以死谢罪。王夫出嫁从妻,与姐姐恩爱非常,心伤之下,亦自刎,随姐姐共赴黄泉。这般说辞,姐姐,你瞧着可好?”
男子道:“若我夫妻二人在这王宫里丢了性命,王上的声名必会受损。”
盛琓道:“一时名声能换得数十年高枕无忧,寡人何乐而不为?”
男子高声道:“夺位弑姐之辈,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盛琓声音如旧:“寡人只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男子忽而笑道:“不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已成了月上的王不假,但也莫忘了月上国效忠的主人是谁。大楚的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王,是天下共主。”
盛琓面色又变,镇定不再,道:“你提及皇帝陛下所欲何为?”
男子朝北边行了一礼,从袖中请出了黄绸布,盛琓和盛姮定睛一看,那黄绸布正是圣旨。
这天下间,只有一人能写这圣旨。
圣旨上的自然是圣意。
盛姮、盛琓两女见圣旨一出,纵使心中万般不愿向男子低头,此刻也只得跪下,行臣属国之礼。
男子朗声将圣旨念完后,盛琓的脸色已是惨白。她万万不曾料到皇帝陛下竟会专程留下这么一道旨意,来保盛姮夫妇的性命,还恩准他们回大楚。
盛琓如今虽已在月上一手遮天,大权在握,却也断不敢忤君主国的意思,若她真将盛姮夫妇毙命于此,落人口实不说,只怕皇帝真追究起来,后患无穷。
男子见盛琓似有所犹豫,又道:“大楚疆域辽阔,皇帝陛下亦是心怀天下苍生,故不愿动兵戈,愿与周遭诸小国修好,大国小域共享这盛世,才是皇帝陛下乐得见到的。但倘若有国怀异心,逆圣意,触怒了龙颜,下场会如何,王上须得仔细思量清楚。莫要刚从姐姐手中夺走了江山,便因自己的妄动之举,而将这大好基业毁于一旦。”
盛琓犹豫中仍带疑惑,道:“皇帝陛下何以会留下这道旨意?这道圣旨是真是假,寡人瞧着尚未可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盛琓,你的狼子野心,皇帝陛下早有耳闻。只不过这是你们月上国的内政,皇帝陛下无趣,也无这空闲干预。臣在一年前入赘月上,成了月上人,但终究是奉旨和亲,故而臣和臣家属的安危,陛下是放在心上的,若无这道护身符,不免让臣子寒了心。”
言罢,男子将圣旨递到盛琓眼前。
盛琓起身,从男子手中接过圣旨,看了又看,见那御笔玺印,这才绝了心中怀疑。
这般下来,盛琓更是气得柳眉倒竖,衣裳上的尘埃也顾不及拍,便恼道:“盛姮到底好在何处,许澈至死护着她便罢了,连你也这般护着。宫人们皆知,你们二人是皇帝陛下赐婚,故而根本夫妻之情,亦无夫妻之实,盛姮连根手指头都不愿让你碰,你竟依旧如此回护她。嫁来月上前,还向皇帝陛下讨了这道旨意。曾经,她是君王,你奉旨和亲,跟在她身边也算身不由己。可如今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了,你居然仍愿站她身侧。”
男子闻后无一丝恼意,笑如春风拂面。
“她是我拜过堂的妻子,是王也好,是庶民也罢,我都不在乎。在大楚,做丈夫的护着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盛琓恼得说不出话,恼怒背后是烧得凶猛的嫉意。
男子欲拉盛姮的手,仅是一瞬的触碰,盛姮便将手移开了,男子不愿强求,只是对盛姮微微一笑。
“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无月上国王盛姮,有的只是我温思齐的结发妻子。”
“结发”二字一出,盛姮心念一动,又想到了故人。曾几何时,故人也曾笑着对自己说过这般相似的话。
可叹物是人非久也,故人换做了眼前人,眼前的温思齐转身,认真地看着盛姮,轻唤道:“阿姮。”
盛姮又是一怔,成婚一年,这是温思齐头回称呼自己的闺名,过往他只会生疏地唤着“王上”。
“你可愿随我去大楚?”他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