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一个秋。

盛姮身着素衣,对着地洒了一杯酒,随后继续孤独地站在废墟前,出神不语,叶落在了她的青丝上也浑然不觉。若是曾经,定会有个男子温柔地替她轻拂去头上的叶,可那个男子早已死在了这片废墟之中。

那场大火后,盛姮未下旨重新修缮这冷宫,因为她要用这片废墟来提醒自己。

她曾经犯了一个错,冤死了一个人。

“阿澈,我知道,若是有来世,你也不会原谅我。”盛姮望着废墟,低声喃喃道。

语刚落,便听来者娇笑道:“前姐夫自然不会原谅姐姐你,他对你痴情一片、忠心耿耿,却被你当做疯子,打入了冷宫,后又在大火里,死得不明不白。”

来者身着及地绣金王袍,青丝梳成了朝天云髻,上面插满了宝饰步摇,白玉耀金,华贵无比,妆容精巧,红腮柳眉,又为这张俏脸增了七分姿色。

这入目便见的华服宝饰、高髻巧妆,无一不是得胜者的战利品。

昨日前,盛姮还是这座宫殿的主人、这个国家的主人。可今日,一切都变了,她被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夺走了王位。

没有沦为阶下囚,是盛琓施舍给她的最后体面。

盛琓见盛姮面无表情,心头生出一股火,又道:“姐姐,你如今是不是后悔极了,倘若当年你听了姐夫的话,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盛姮道:“我自幼瞧着你长大,你的野心,我岂会不知?”

盛琓一怔,娇笑如故:“姐姐可别事后诸葛了,倘若你真知,哪会真容我夺了你江山?”

盛姮道:“你坐这王位也好,我坐这王位也罢,终归这月上是姓盛的。月上既未丢到异姓人手中,我到了泉下,见了母亲,也可道一句‘无愧’了。”

盛琓轻咬了下唇,目光故意落在了废墟上,嘲弄道:“只可惜,对前姐夫这个异姓人,你可说不出一句‘无愧’。”

盛姮道:“阿琓,母亲教过我们,江山面前,就算是挚爱,也须得狠心弃下。”

盛琓忽觉心惊,秋风挟寒意打在了脸上。

“如此说来,三年前,你明知姐夫他极有可能是被我所冤,也狠下心肠来,将其打入了冷宫。”

“为人君者,最怕的便是万一。万分之一之机,也许便是万劫不复之源,我不敢用月上的江山来赌他对我的情。”

盛姮语调平缓,纵使身着素衣,薄施粉黛,也难遮其身上的气度。

那是身为长姐的气度,亦是一代君王的气度。

哪怕这位君王已被赶下了王位,夺走了王冠。

“阿琓,这便是长姐给你讲的最后一课。此后,你我之间的姐妹情分便断。”

盛姮言罢,瞧了盛琓许久,似要将之看得清楚,良久后,缓缓道:“既然你我姐妹情分已尽,有些债,亦可算得清楚了。”

盛琓迟疑道:“你莫非还妄想着能报这夺位之仇?”

盛姮摇头,目光又落在了那片废墟上,道:“我说了,只要这月上的主人是姓盛,旁的我都可不在乎。我要报的不是夺位之仇,而是杀夫之仇。”

盛琓沉默良久,忽大笑起来。

“杀夫之仇?姐夫他不是被你下旨打入的冷宫吗?”

“我下旨将他打入冷宫,是因另有计较,可我却……”言至伤心处,盛姮难得失态地顿了片刻,接着道:“我从未下旨放过火,更未对他起过杀意。”

盛琓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娇笑道:“姐姐的意思是这场火是我放的?

“在你尚未篡位前,我仍旧信你。”

“可如今,你不信了。”

盛姮微笑道:“你让我如何再信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

每每待盛琓瞧见自己的姐姐露出这般的微笑时,脸上的笑意总会消失。

因为她嫉妒。

她嫉妒盛姮的长女身份,嫉妒盛姮的容貌,嫉妒盛姮能娶得那般好的夫君,更嫉妒盛姮这不论到了何时都能持着的镇定。

嫉妒到了最后,便也成了一个同样得体的微笑。

“姐姐,这把火真是我放的,你又能如何?姐夫若还真活在这世上,我又哪里能得机会坐上王位?姐姐你知晓,我是个爱才之君,本来姐夫不必死的,只可惜,他这条狗委实太忠心了,从头到尾只认你这一个主人。”

盛姮脸上的笑意也渐消散,一片枯叶落入了她的手中,掌心微合,轻轻一捏,咔擦便碎。

“姐姐,你究竟想过没有,像前姐夫这般聪明的人,又有谁能轻易将其杀害呢?他不是死在了火中,而是死在了的你的猜忌和绝情里。这把火不过是助力,助他早登极乐,也免得活在这世上,同你相看生厌。”

盛琓的话语声依旧极为好听,清脆娇俏,可落在盛姮耳里,皆成了寒兵冷刃,将她的虚伪之皮全数剥了开来。

火是盛琓放的,人是盛琓杀的,可伤他心的人终归是自己。

心沉之际,一道男声自远处响起。

“臣苟活在这世间已有二十余载,倒头一遭见杀人凶手将自己的罪行开脱得如此不着痕迹,夺人夫君性命之徒,竟成了助人为乐之辈,岂非荒天下之大谬?”

语落之际,一位男子已到了跟前,相貌雅俊,蓝衫倜傥,双目湛明,眉宇间自有谦和之意。

盛琓一见来人,面上又堆了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新姐夫。姐夫不好生在殿中待着,跑来这里作甚?难不成你也想祭奠祭奠姐姐的前任夫君。”

男子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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