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那么一天,会尖叫着从树上摔下去。
谢岂惊得一把把她捞了上来:“大晚上鬼叫什么!”
阿叹狠狠地推了谢岂一把,怒道:“大晚上的你来莽苍山干什么!讨酒吗!不需要了!你姑奶奶我已经送到灵山去了!谢岂你哪来的那么厚脸皮,明明是你的份,凭什么还说是我!”
谢岂堵着耳朵的手终于放下,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你跟神君亲近吗?我每次去讨酒,神君都要问我你身体如何了。我就纳闷了,你说你小时候体弱多病连口米汤都塞不进嘴巴,现在的饭量竟是我的三倍,可你怎么就是光吃不长个儿呢?”
阿叹的眼刀横了过去:“横竖不长肉,我怕什么。再说了,也不吃你的,你怕什么!”
谢岂看她娇蛮的模样,笑着点点头:“那敢情好。”他自然地从怀里拿出两个酒杯,又自然地拿过阿叹手上的酒瓶自斟了一杯,对着她虚虚一敬,“那九哥就祝十妹,身体康健,不忘加餐,年年有酒喝,岁岁有肉吃。”
阿叹也笑着倒了一杯,朝谢岂一敬:“十妹也愿九哥,身体康健,fēng_liú倜傥,早日抱得美人归。”
谢岂知道阿叹是在笑他,却不计较。
他是人族,但长得丝毫不比神族差,许是继承了鸿蒙之力的缘故,有那么几丝仙风道骨清俊朗逸,又带着人族的平和闲适无华洒脱,这种气质,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这话是当初阿叹听仙子们议论时知道的,可她越听越觉得不是在说九哥,而是其他什么奇怪的人。
她一直以为以谢岂的个性,会十分骄傲自己的人见人爱,可他却像是听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拍了拍她的头,不再提起。
一杯酒入肚,浑身上下泛起一阵暖意,入口绵长醇厚,香味久久不散,品尝过后,嘴里又带着点落雪时的清凉和爽口。阿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这酒会起名为落雪。
“嗯?”谢岂觉得有点奇怪,他拿起酒瓶细细端量,“这味道……不似师父平常喝的酒啊。”
“师父平常喝的酒?我知道了!你们俩合伙让我去讨酒,然后一起喝!”阿叹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没有的事儿,我偷偷喝的。”
阿叹挑了挑眉,又问道:“你怎么带了酒杯来?”
“我本来是打算和你一同偷点师父的酒喝,没想到啊……”谢岂透过玉瓶看天上的满月,月光变得更加温润,“没想到,喝到了绝世佳酿。”
“九哥。”
“嗯?”
“不管你怎么夸,我都不会原谅你背着我偷偷和师父喝酒的。”
“……”谢岂认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阿叹,你知道酒有什么好处吗?”
“好喝?”阿叹想了良久,却只得出这一个答案。
谢岂又笑,整个人闲适地靠在树上,悠悠然道:“是消愁。”
阿叹不明所以,她认为现在的日子是最好不过的,何来的愁?
“你与师父有何可愁?”
“你觉得自己是神,还是人?”
“自然是逍遥神仙……”阿叹翘着二郎腿,倚着树杈,直接对着酒瓶喝了起来。
“神仙?”谢岂自嘲一笑,“神仙有什么好的,千年如一日地活着,都不知道生命的尽头在哪里。还是人间好,哪儿都不比上人间。”
阿叹拿下酒瓶,撅着小嘴,颇有疑惑:“九哥……这话,师傅也曾同我说过。人间真的很好玩儿吗?”
“你这话说的,真有点神界小仙女的架势啊——阿叹,我们巫蜀族七百年前被灭国,十巫为神族所救,置于灵山,渡神力以自保驻颜延寿,虽然在天界那么久了,可我们仍然是人啊。”
谢岂又道:“你知道,为何神族会留下我们吗?因为我们巫蜀族的人身上,有上古鸿蒙之力,那是天地初开时才有的力量。第一次神魔大战,巫蜀族的巫母蓼(liao)玉不忍见族人遭受战火,以凡胎ròu_tǐ登上九州正中的莽苍山,于苍山之巅摘得上古鸿蒙至宝灵巫草,食之,获得鸿蒙之力,为救族人创白巫术,是为密宗派,习祈福、祝由、傩舞;为御外敌创黑巫术,是为无天派,习下蛊、诅咒、魔魇。在鸿蒙之力的加持下,其威力巨大无比。无天派可伤神魔,密宗派可治神魔,而我们便是密宗派的人。蓼玉死后,密宗无天内斗不止,无天被驱逐,百年后卷土重来,是以我们……”他看了一眼阿叹,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玉瓶空空如也,一滴不剩。
谢岂哭笑不得,只能将长篇大论收回,召来青鸟,将两人一并带回灵山。
已是一月,猰貐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人早已转醒,这两天胃口大开,十巫皆是欣喜。
阿叹又去送药,见青鸟苍蒲正端来午膳,卖相十分可口。
“将军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舒坦。”阿叹笑着进屋,将手里的汤药放下。
猰貐见是灵山的巫女,心存感激,连忙从榻上下来拜谢,阿叹一把扶住:“将军不必。此乃职责所在。”
“当日将我从魔界带回的,便是姑娘您吧?”
阿叹心里骄傲极了,面上却还是浅笑:“是我,不过也得亏陆吾跟着,我一个人可不敢去。”一想到魔君辄古的手段,还有那些漂浮在岩浆上的骷髅,阿叹不禁打颤。
四百年前她将猰貐带回莽苍山,因把裘皮给了他的缘故,自己受了不少戾气,肉身被灼伤,连着几个月浑身下上都疼,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