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尧初星君分开之后,第一个想法是回东湖家里去,可是心里有些许的不甘心,毕竟已经走出了这么远,没到目的中途折返心里总是不得劲儿,不如这两日里且在本地稍作停留,以后去向可重新计较。
想着去闻名已久的秦淮河逛一逛,在苏州城南部居民区的一家客栈里落脚,这客栈比先前同尧初一起时候的价格要便宜,整体的环境也要简陋许多,陈旧的木头窗棂上横七竖八的各种刮痕,南面窗子上的纸上蹭着焦黄的污渍,那床铺更是,人才落座,就嘎吱嘎吱的乱响起来,被褥勉强还算干净的侧歪在床脚,隔音也差得多,这客栈的价钱却适合她这样身上不带几个钱就出门的平民仙家,好吧,半仙。
这天夜里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歇息了,前半夜客栈一层靠近大门的位置的两条狗狂吠许久,后半夜是隔壁的小孩哇哇的哭闹,隐隐听得的有两三大人在哄着,然而也很不济事,那娃娃只是哭的更凶了。灵献,忍了忍,将被子拉高盖住口鼻,不听不想,心无杂念,渐渐意识模糊的档口却又被一声“哇”气的坐立起来,又忍了忍实在不想忍了,穿戴妥当之后便去了隔壁房间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梳着挑心髻的面容饱满,合中身材的中年妇人,怀里一个三四岁大的白胖男孩正扒着她衣襟,妇人并没穿中衣服,而是身着藏蓝色云纹无袖对襟比甲常服,想必不是第一次接待不胜其扰而前来投诉的隔壁住户了。她一脸无奈并满含歉意的低头叹口气道“对不住的很,这大晚上的想必是吵得您不得安歇了,我这孩儿平日里乖巧的呢,今日不晓得犯什么邪,哭闹的这么凶,我,,哎,,,”见灵献不住地向里观望,心有不悦却仍旧将她让进屋中。灵献原本是来探个究竟的,这孩子哭闹的有些不正常,这么想着就明知主人不愿,却仍旧少不得厚着脸皮也硬进来,
进到屋里,觉察这屋子格局和自己那间大同小异,因为是一家子住,空间略大些而已,环境并没有更好些,里间炕边,一个着中衣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立在那儿,见灵献进门也只是象征性的点了个头算作招呼过,想来是与这妇人一家。
妇人想将孩子放下欲给灵献沏杯茶可男孩却紧紧扒着母亲衣襟不肯松开,妇人怀中的孩子再次开嚎的时候,灵献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看向追向孩子的眼睛,瞳孔放大,受到惊吓的眼神,他看见了什么这么害怕?
待一细看,在和炕斜对着的屋子的角落里,一个邋遢的妇人正胆怯的缩了缩脖子,却不住地盯着男孩瞧。她穿着极其破旧的水田衣,面色灰白,发髻凌乱,头发干枯打结的厉害,身材干瘪,双手如干枯的枝杈,周身上下,唯有脚上的鞋子一尘染。神色讷讷却很固执。那孩子能看见她而那对中年夫妇看不见她。
抓住症结所在,灵献起身告辞,看向那邋遢妇人,一双眼睛盯住了它,并发出指令:“你不能继续在这了,跟我走,即刻。”那妇人惊惧的看向她,竟然全然不敢反抗半句,不情不愿的起身跟在她身后。灵献转身向那夫妇道,“且放心吧,这孩子不会再哭闹了,你二人也早些安歇吧。”
男人一脸茫然,女人则有所感悟,感激道,“多谢大师相助,有劳了。”
灵献将她请入房间,虚指了指椅子的方向,,坐吧。
那鬼魂怯怯低头,也不推拒,也不言语。神色间竟然十分委屈。
灵献于是主动问她,“方才你一直看着那男孩,怎么,那是你的孩子吗?”
鬼魂抬起头,一脸惊疑的看住她。灵献却道“有什么难猜的,谁会对别人的孩子犯痴呢”其实辅以进屋子瞧见那对夫妇和孩子,只需观察那男人的态度,便能猜出这孩子与他并无血脉关联,再冷漠的男人也不会对自己的骨现的这般明显。
灵献又追问她“你找了他很久吧”。
“他们欺辱我刚刚死了丈夫,没有力气与他们对抗,也不愿意我再白吃他们家的那点口粮,竟然丧了良心,抢了我的孩子卖给拐子,又将我推进了河里。我这般受了冤屈又横死的人,投不了胎,只能是个孤魂野鬼的命”。
“你遇见他就认得出,你怎知他今晚就在这里?”
妇人从脏兮兮的衣襟里取出戴在脖子上的囊袋,从里面取出一撮头发“有这个就能引着我寻见些许踪迹。”
“也并非不能投胎,我去秦淮河找寻到你的尸首,安葬之后,超度一番,你就能去轮回了,不必在做孤魂野鬼了,你也不要一直追着这孩子了,你只会吓着他。”
那妇人感激的给她跪下磕了个头,“多谢大人成全。”
寻找尸首的过程并不顺利,在闭气潜入水中的时候,险些晕眩过去。
因为死了多年,尸首已然化为白骨沉在河底,然而这三四年间,因为各种原因,沉尸河底的白骨必然不少,好在又那妇人指出了大致位置。
水性一般的灵献不想这一番下水这般艰巨,脚底忽的扎入不知什么碎片,血顺着脚底向上涌起的同时,浑身乏力,整个头颅割裂一般的疼,各种幻境在脑海里轮番出现:
那是一个倨傲的青年将军和一个身着青衣的妙龄少女,前一刻,她追在后面喊着天哥,后一刻青年一脸厌弃的推开少女,再后来是血腥味重,尸首遍地,弥漫尘沙的战场,呼天抢地的喊叫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声,
最后的画面是亲眼目睹他被一剑贯胸而死,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