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后率众人跪于普陀寺中虔心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众僧诵经,一跪就是两个时辰。仪式完毕后,各家女眷纷纷拿着签文想要圆空方丈解签,谁不知普陀寺中签文最灵,而且圆空方丈名号响彻四国,却偏偏爱云游四方,难得见他一面,他解的签文鲜有人说不准的。薛桐雪看着圆空一一拒绝那些女眷,问旁边的人,“维语,你不如也去求一签。”却看到她撇撇嘴不屑一顾,“不过是坑蒙拐骗的和尚罢了,不求也罢。”
“今个儿进你房间看到还有坛酒,你如今也是怀了孩子的人了,多注意些自己的身体,酒虽好,有孕之人却不可多饮。”薛桐雪见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便伸出手点了下她的脑袋,语气无奈,“你啊你,本宫知你与安王面和心不合,可这孩子是安王的第一个孩子,更是安王府的小世子,你没了母家撑腰,总要有个孩子傍身的。”
“娘娘怎么变得这么爱唠叨了,早知如此我就不陪你来凉山了。”跟着皇后进了后山,却看到宁王坐在凉亭中,苏维语感觉到身旁的人儿脚步一顿,朝着皇后说道,“臣妇忽感身体不适,就先回房休息了。”
薛桐雪知她何意,由松枝搀着走向凉亭。倒是楚淳宁,没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此刻难得正经起来,看她发髻上的凤簪随风晃动,凤眸微闪,一步一端庄,以前…她最不喜那繁杂的衣样,如今却看她穿了母仪天下的凤袍,甚是习惯,兀自一笑,抬眼望向远山,碧绿青葱,“娘娘不在寺中请圆空大师算上一卦来此地作甚。”
“因为这儿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是本宫的一场梦,一场美妙的梦。”薛桐雪端坐在石凳上,伸手将棋盘打乱,眼神却平静的看着男子,“淳宁,我知你不甘心,可…我要为子文打算。”
淳宁,她唤他淳宁,而不是宁王;她自称我,而不是本宫。楚淳宁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一颦一笑都曾牵动人心的女子,那年她名动长安,才貌双绝,也终究是完成了夙愿,为了家族成为了那把凤椅之上端坐的人儿。这里景色万千,美不胜收,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一场梦?而今,这梦也该醒了,“娘娘不必再多说,臣乃大楚宁王,自当以大楚利益为先,万不敢有何不敬之意。”
看他眉眼冷漠,语气冰凉,心中一痛,也早该料到了不是,薛桐雪缓缓站起身来背对而立,“如此…甚好。”眼角却划过两滴泪来,这一转身,世间再没有薛家大小姐和楚家小五,有的只是大楚皇后和宁王殿下。没了青梅与竹马,却多了对君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她曾坐于秋千上给他朗诵诗经;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披鸳鸯袄,她曾靠在他肩畅想大婚;斟清酒,添红烛,风月芳菲,锦绣妍装,她也曾立于凤和宫前幻想过夫唱妇随的生活。如今,都随了自己的私心灰飞烟灭。睁开眼睛,神色淡淡,她依旧是那个令万人敬仰朝拜的一国之后,为了儿女,不悔,亦永不悔。
面对松枝的担忧,她却只是淡淡一句,“本宫欠他的,只能下辈子还了。”松枝叹气,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先是眼见老爷不顾小姐意愿将她嫁给当时的三皇子,一入侯门尚且深似海,何况是天家贵胄,皇家的媳妇有几个不是躲了多少暗箭,挡了多少明枪才能无恙的?从皇子妃一步步成为皇后,除了镇国公府的支持外,自己也眼睁睁看着那个才情晏晏的少女成为不容置喙的容静皇后。容静,这是皇上给皇后的封号,意为有容乃大,臻静怡然,因为这个封号,渐渐地就连松枝自己都要以为皇后性子本就是如此,可她清楚呀,未出阁前小姐明明敢爱敢恨,与苏家千金敢于冬日登山摘雪莲,夏日潜江捉鱼,也敢偷入心仪男子厢房,痛打投怀送抱的女子。而今,为了家族,为了镇国公府,为了儿女,她不得不把那八年时光的最后情谊消耗殆尽。宁王绝非池中物,从皇上只留下这一个手足就可以看出,当年因老爷支持如今的皇上而将小姐出嫁开始,当年的三皇子就一步步被封为太子然后继位。在那场大楚之争中,镇国公府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宁王,也因对小姐的情分而拥立新皇。这么多年以来,自知帝王疑心,宁王便游山玩水,不问政事,故意藏拙,可渐渐的大楚势弱,无论是安王拥兵自重还是朝廷上下可用之人甚少,都逼得皇上要启用这个唯一的手足了。宁王…又能独善其身多久?
白芷站在苏维语身后欲言又止,倒是福儿气不过边说边拿了扫帚扫了地上的碎片,“主子对皇后那么好,没想到皇后也是个恩将仇报的。”白芷知主子不喜,赶忙制止道,“少说两句,赶快把猫扔出去吧。”
“要不是主子手滑打翻了酒坛,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主子了!”福儿气鼓鼓的拎了死透了的猫出了房门,幸好主子见多识广以前喝过此酒,发现打翻了的半坛酒有些异香,便让自己捉了只怀孕的母猫来,没想到那猫舔过酒的半个时辰后就下身流血倒地不起,谁能想到堂堂皇后娘娘也会用在酒中下西域落胎药这类下三滥的招数。
“您与皇后身份敌对,此番她既然已向您下手,您可千万不可妇人之仁。”白芷倒了茶递给她,自己知晓主子是多重感情的人,皇后曾与她情同姐妹,要对姐妹下手谈何容易。苏维语默默的抿了抿清茶,轻笑了声,皇后还真是下了重本,知自己识毒一绝,还专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