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麟把披风收到手臂上拿稳,将湿透的金发收拢至肩,扬头看着残戈,静静的没出声。
“……怎么了?”残戈愣了一下,三两步靠近水麟,他伸手想碰触水麟以确认对方的体温,掌心在空中虚抓,不着痕迹收回去。
水麟脸上的水滴顺着鼻梁轻轻滑下,最后落在他半张的唇瓣。
“你……”水麟方吐出一个字,随即摇头,“没事,我不该这样问的。”
“这里就你跟我,怕什么?”
水麟垂下眼眸,拒绝与残戈对视。
因着水麟拒绝面对与谈论,残戈忽然有种被责备的感受,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样,而今被水麟放在心上。
马舍外寒风吹出呼啸声,残戈浑身湿冷,可想而知水麟也很冷,但水麟却停下来欲言又止。
残戈没遇过这样的状况。
但是真的没遇过吗?他脑袋瞬间空茫了一阵,发觉自己回忆不出类似的场景──他总是等着水麟的答案,却从未等着水麟的问题。
“水……”
“没事。”
残戈抓住水麟没拿披风的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水麟踉跄几步,在慌乱中及时稳住身子,没跟残戈撞上。
“说说看,问什么都好,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残戈沉声说道。
“……你跟玄飘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
残戈一时没搞懂水麟在问什么。
那些话?哪些话?他今天跟玄飘讲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水麟这是要问哪段话?
“你问的是哪些?”残戈茫然回问。
水麟面无表情地挣脱他的抓握。
可就这张面无表情的脸,眉眼间的黯然硬是让残戈看出一点点受委屈的感觉,他不禁想笑,但碍于水麟的严肃他必须装作没发现。
“……摔下马那段。”水麟琢磨许久才解答。
“我们没摔下……”残戈的声音扼杀在喉间,他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如草原狼鹰的黄瞳略为睁大,“啊……抱歉,我跟你发誓,如果玄飘真的摔下马,我会毫不犹豫让黑要踩着他过去。”
玄飘若是在现场,估计白眼会翻到后脑。
水麟挑起柳眉,“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不然?”
“就说没事了……”水麟说,“赶紧进旅馆,我很冷。”
残戈跟在水麟身后,没有搭理水麟口中的没事,冰凉的手摸着下巴继续琢磨方才对话的用意。
从水麟摇头拒绝他的保护到今天也就几个日月更迭的时间,残戈搞不太懂水麟想干嘛。
他没跟水麟告白过,按他对水麟的判断,这块木头应该无动于衷才对──难得自己一直用朋友关系当借口强调保护跟在意──还是说,有人跟水麟讲了什么?
不然为什么水麟这么在意他跟玄飘互相调侃的话?
大酒荒旅馆今夜只有三间房,旅馆主人再三跟长相其实一点也不凶狠、但面无表情起来特别吓人的苍草道歉,殊不知烦恼的人是后面盯着房门钥匙碎念的银发男子,玄飘。
残戈一踏入旅馆大厅,黄瞳双眸立刻瞇起,大厅内陈设诸多造型不一的烛灯,分别摆放在休息用的桌子上头和柜台,贴上木色壁纸的墙面也挂着壁灯,数十人就能被塞满的空间那亮得刺眼。
玄飘转个身,将钥匙扔向残戈,银亮的闪烁在半空划出一道光,残戈伸手愣是差点没接到。
“你别在这玩抛接,我眼睛不好。”残戈低声说道。
银发男子的发色此刻也变得很耀眼,恼得残戈只想闭眼休息。
“处理完就赶紧上楼,亮死了,为此我还特意问过老板房间内灯光亮不亮……”玄飘的语气略微低迷。
“他怎么说?”
回答残戈的人是怜湖,她没跟在水麟旁边,嘟着一张嘴抱胸坐在木椅上,“他说保证跟大厅一样亮。”
“……小蓝毛,不如妳去建议水麟换间旅馆?”这种亮度,早晚会瞎掉。
“不要。”怜湖保持不屑的表情横他一眼,“我好累、好困,我要睡觉。但是为什么我不能跟哥哥同间房?”
玄飘答,“妳跟妳哥都成年了,而且我不这样分,小蕨跟谁睡?”
“可是──”
“我跟苍草睡吗?”残戈打断怜湖的话,抱怨听多了,只要没跟水麟睡,怜湖怎样都有意见。
然后玄飘露出很诡异的表情,很像是吃到什么怪东西,带着一种难以说出口的别扭。
“不。”
“嗯?”
玄飘看向正在跟不停道歉的老板商量的水麟,低语道,“苍草不想跟你睡,所以今天只好委屈水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