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州紧邻漫游州,沿着支流与早年迁徙过来的人们开辟出的道路,行走并不困难。与漫游州平缓无边的地形不同,过了一小段缓坡后,邻河的地势变得高低不平,河水漫流着将大地分割成数块区域,浩瀚州靠河的地区成了名副其实的水都。
傍着中央河的山连绵至微蓝的天空,沿途银色掌叶落满地的银枫树,枝枒空荡,黑漆漆的树枝张牙舞爪伸向天空。残戈拉着黑要的缰绳漫不经心往左右两边望,看腻右方如雪泥的落叶满地,便往左看看山下平静的河面。
末了,又把视线放回前方,盯着苍草的身影发呆。
“还有多久才到边境市?它不是在边境吗?赶了一整天路为什么还没到?这比从山脉步行到画河郡还远。”忍了又忍,残戈开口打破几无鸟鸣的寂静。
残戈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前方地面有些不平稳,黑要纵身轻跃过土坑,他晃了一下稳住身子,后方玄飘又一掌压在他肩膀伤口处。
丝丝疼痛唤回残戈的注意力。
“你又怎么了?”玄飘的声音阴恻恻传来。
“谁让你晃了一下,我怕摔。”
残戈装作若无其事。
“怕摔请勇敢点抱住我,我保证我们能一起摔。”
“都说我不想摔下去了你在讲什么──”残戈没料到,玄飘的手指直接戳进残戈的伤口,他没哼半声,嘻皮笑脸继续调侃。
“至少掉下去时我能当肉垫啊。”残戈嘻笑着回道。
他跟玄飘走在最后,但打闹的声音不小,故而前方小蕨和苍草都不约而同往后看了一眼,各自带着复杂的眼神转回去。
双方沉默一阵。
“……我是认为你不用跟我培养感情。”玄飘冷静道。
残戈歪头,视线越过中间的苍草和小蕨,停在最前方灰色巨牙马上的金发人儿。
“隔那么远,你倒是说说我要怎么和他培养感情?”
“你真的有想过?”
“不好说。”残戈嗅了嗅空气,闻到一点下雨前的淡淡泥土味,“会下雨,离我们最近的村庄是哪个?”
“……你刚刚都问为什么我们还没到,怎么不想想这附近根本没有村庄?浩瀚州跟漫游州中间隔了一大片的山坡地,懂没?”
微蓝的天空霎时爬满苍白的云,本就希微的阳光瞬间变暗,残戈朝前方大喊,“水麟!会下雨!”
水麟抽空往后看,点头回应,温润、不宏亮的嗓音伴着寒风传来,“我们直接冲到边境市。”
于是乎,他们在雨中淋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才到边境市。
马厩内,残戈下了马,把湿透的黑发浏海往后乱拨,随手抹掉脸上的雨,“我说,水,你真的不是个好首领……”
一边正在帮怜湖遮雨用披风甩水的水麟淡然扫过残戈一眼,“总得找地方休息,路上没半个能遮雨的地方,不冲还能做什么?”
“我说的是你运气不好。”
“还行吧。”甩不干披风,水麟索性用拧的,“至少找得到过夜的旅馆。”
残戈头探出旅馆旁的马舍,看着外头的街景,不禁有点想笑。
他们这一冲,居然真的直接冲到边境市郊区。
一路上残戈听玄飘边抱怨雨速边说明时得知,这座城市虽名为边境,也就只是浩瀚州内最靠近州境的城市罢了,实际上州境到城市间有段不小的距离。一般而言,为方便旅客往来沿途会有驻扎休息的营地,但浩瀚州的州产业不在观光,大多居民以水运贸易、矿石生产为生,是以似乎没有人想经营这种小本生意。
马舍外下着细雨,湿漉漉的大街没有人烟,街边烛灯也明灭不定。残戈探出马舍,边境市素以高楼闻名,耸立的建筑约莫五层楼高,楼面很宽,与巨剑十二廷几个区域的首要城市很相像,但建材不同,外墙颜色多以青灰为主。
连绵着满是泥泞的道路望过去,在灯影交错下有种朦胧美感,可一旦瞥见地面那不同于旧世界青瓷砖大道的泥路,显得有些违和。
残戈把犀牛皮靴边沾上的泥蹭开,伸展被雨水淋湿的筋骨。
因为水浸湿绷带的关系,他行动时能清楚感受到伤口碰到水的不适感,他本来想拿披风给水麟披着以防生病,但是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湿的,又不想让水麟发现自己身上伤口可能会发炎,思来想去遂作罢。
“走吗?”残戈转头,询问水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