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寒风从砖瓦缝隙里钻来, 混合着腐朽的酸臭味在水牢中肆意横行, 阴暗而幽深, 仿佛被遗弃在世界遥远的角落, 处处充斥着死一般的冷寂。
千绘京垂着头,双目无神。
她的手被锁链高高吊起, 半个身子淹没在肮脏的浑水中, 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狼狈得有些惊悚的模样, 她一直注视着水面, 却又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黑眸一片阴霾。
伊吾每天都派人来拷问, 种类繁多的刑具在她身上过了无数遍,日复一日, 除了每天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她全在受刑,而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她交代出所有的罪行。
罪行
想夺权, 算不算。
突然, 铁皮门被打开,一名穿着下等制服的讨伐军走下台阶,关闭锁链开关,又伸手往脏水里一探, 摸到了一根铁链, 往一拽, 千绘京就被拉到了台阶上, 他熟练地扯住她的衣服, 直接往台阶上拖,跟拎破布一样。
走廊灯光幽暗,跟水牢比起来却是明亮不少,千绘京闭上眼睛,皮肤被碎石子刮花蹭破也毫无反应。
光线照在她脚后跟的刺针上,反射出阴寒的淡光。
自从脚筋被挑断后每天都是这样被人拖去刑讯室的,她早就习惯了。
讨伐军的刑讯室很狭窄,除了绑犯人用的木架,墙上还挂满了手铐和链条,上面残留着早已干涸的血迹,血腥气息浓厚,仿佛是在告诉人们上一名犯人被折磨得有多惨,审讯者又是多么的残酷无情。
千绘京被讨伐军绑在木架上,无动于衷。
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拶夹走过来,她终于抬起眼皮子,声音有气无力却又清冷至极“能不能换个花样”
那男人愣了愣,以为她要服软了。
“夹手指已经是上个世纪的古董了,想让我告诉你现在流行什么吗”
闻言,男人的脸黑了一半,但顾及到自己的身份还不得不强壮冷静,他走到木架边,正要把千绘京的手指套入圆木缝隙里,伊吾忽然打断道“你骨头倒硬。”
千绘京看向坐在正对面的二番队队长“比起你是强不少。”
“还是不肯说”
“没做过,不知道说什么。”
她受刑的时候伊吾都会坐在靠椅上看着,时不时地还让下属准备几份月末文件,一边工作一边等待千绘京招供,可现在,他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
伊吾走到千绘京面前,他个子高大,就算后者被绑在木架上他也能低头审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能瞒多久”
千绘京不怒反笑,但这一笑牵动了唇角的淤青,有些疼“那你以为你们做的事能瞒多久”
“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你真当我不敢说”千绘京仰起头,目光充满鄙夷,“两年前的时空战根本就是时政自己造成的,还偏偏要把责任推给时间溯行军,以为别人名声臭想加什么罪名就加什么罪名,你们还”
伊吾打了她一巴掌。
千绘京被打得头一偏,眼前黑了黑,但嘴里还在说“自己捅的窟窿要拿审神者和付丧神的命去补,完了还发表演讲激励别人要以逝者为楷模继续保护历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
巴掌劈头盖脸地打上来,扇得她的脸火辣辣地疼,等伊吾停手,血从嘴角流了下来,牙齿嘎吱嘎吱地响,可千绘京完全没有闭嘴的打算“他们多年以前就在打异世界的主意,派人前往调查每个世界值得观察的力量,单就我身处的那个世界而言”
伊吾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手掌全是青筋“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千绘京咳出一口血,半边脸肿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讲道“”
伊吾稍微减弱力道。
“把我放下来,我会告诉你我所有的罪状。”
他想从千绘京的表情中分辩这到底是不是谎话,可后者披头散发,满脸伤痕,根本看不出什么。
“松开绳子。”
随着一声令下,旁边的人用刀把麻绳挑开,失去支撑力,千绘京顺着木架掉下来,趴在冰凉的地面,朝伊吾勾了勾手。
伊吾蹲下身,见千绘京颤抖着将手覆在了右眼上,微弱的话语令人不寒而栗“不就是想趁机夺得写轮眼吗,我给你。”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挖入眼眶,用力一扯,一颗还连着血丝的眼珠被牢牢攥在了手心里,她顿时缩起身体,疼得一抽一抽,喉咙唔唔地响,像是有惨叫堵在那里,即将溢出来又被吞了去。
四周的讨伐军同时感觉眼睛一痛,倒吸一口凉气。
伊吾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为人,并未惊奇,只是冷冷看着那颗被她捏在手里的眼珠子,等待下文。
过了一会儿,千绘京挣扎着抬起头来,只剩一只眼睛与他对视“你知道的,是吗”
从头到尾都是时政的阴谋,他们利用对时空的操作权派遣下属前往各个异世界调查,借此研究不属于他们的力量,写轮眼就是其中一种,被鼬杀死的那天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契机,他们把她带时政,并在她昏迷期间用义眼代替了写轮眼,要不是有大天使的吐息,她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自己苏醒的时候忽然从十三岁变成了十五岁,那两年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有时政高层才知道的事。
她知道时政根基深,所以就算心存谋反之意也只敢暗地里策划,增强实力,积攒金钱,用的都是自然不起眼的手段,除了锻造出时间溯行军之外再也没做什么带有谋反性质的事,伊吾却说“有很多条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