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绿荷说的没有错,小姐若是不收留我们,我们恐怕真的无家可归了。”
又有一个丫鬟扑倒在沈如诗脚下,泪汪汪的,在细雨里面,本就是柔弱的身躯显得更加单薄,就算是沈如诗这样一个心性坚定的女人,都有些不忍。
怀里面的邢家孩子还在哭唧唧的,沈如诗将身上的雪白斗篷披在他身上,回头看了一眼这邢家的男女老少,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身体多少有些残疾。
邢夫人还是很心善的,将这些人留在府上。
邢家几个未成年的公子被官兵压在那里,似乎都被近日的举动吓坏了,有一个却极为不同,墨澈双眼里面隐隐发红,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慢慢攥成拳头,隐忍不发,看模样,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沈如诗突然心头一动,甚是不忍,这个孩子的眼神,和自己曾经在庙里的竟是那么相似。
就算是痛苦,也要忍着。他会记住每一个人,每一个伤害他们邢家的人,今日这里流下的每一滴血,他都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孩子似乎忘记了呼吸,就那样瞪着他们。
“你这小畜生敢这么看着太守,不要命了吗?”官兵掐住他的下巴,以一种足以将孩子稚嫩的骨头捏碎的力度。
孩子扭扭头,愤恨的看着他,嘴上像是封上了一层胶,什么也不说。
官兵似乎是从孩子的眼里看出了挑衅,心里的怒火节节攀升,急于维护自己的权威,“你归我跪下求饶!”
“行了,反正早晚是死路一条,你何必跟一个孩子这么计较,邢家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另一个官兵上来拉扯他。
邢天铭怒目看着官兵,箭步上前拉起那个打了孩子的人,朝着心口就是狠狠的一脚,直把那人踹出血来。
“你敢打我?”“邢家造反了!”官兵自知打不过邢天铭,大声嚷嚷起来,心口处还是疼痛的狠,邢家的人,是戴罪之人,竟然还敢打他!
何太守微微愠怒,今日之事,他实在是丢了面子。
“都给我住手,来人,把邢家的人都给我压倒死牢里面,容后再议。”
“太守,饶过奴婢们吧!”何太守话音刚落,那一群奴婢纷纷跪在地上大声求饶,而邢家的孩子,面色依旧清冷。
“慢着!”沈如诗目光在那孩子身上停留片刻,目光炯炯地望向地上跪的乌压压一片的男女老少。“何太守,这些人没有错,放过他们吧。”
放过他们?何太守负手而立,正准备离开,谁知这丫头竟然替这罪臣的人求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可知,刚才就是这些人要害我们性命?”
“他们也都是迫不得已。”沈如诗轻声道,心里清楚得很,刚才那些丫头为何一定要跟在他身边,按照云起国的例法来说,私藏罂粟是要株连九族,更何况邢礼文将罂粟藏着邢府里面。
邢府的上上下下难免会有知情不报之嫌。不仅是这些人,甚至是他们的家人,都有可能陷入此事的漩涡之中。
“迫不得已?”何太守轻哼一声,语气中的不屑已经不可预知,他捋了捋胡须,向前走了几步,身后打着伞的丫鬟小心谨慎地跟着他的步伐,生怕太守湿着。
何太守细细打量这些人,倒是有些姿色不错的丫鬟,带回太守府上倒是不错,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必须要保持太守的威严,他沉了沉声音,“即便是迫不得已,也都是邢府的人,都得死。”
邢天铭狠狠地瞪着何太守,看得出这个老头脸上的坚决,毕竟刚才邢礼文说了那样的话,这个太守早已经没有了面子,现在他必定会狠狠的反击。
“沈小姐,你不必为我们费心了,父亲犯的错,理应由我们这些儿子来偿还。沈小姐不必为了我们这些戴罪之人得罪何太守。”男子的语气温柔些许。
沈如诗不语,走到那个孩子眼前,从怀里掏出手绢将他嘴角的一抹鲜血擦拭干净,动作许久没有这样温柔过了。
孩子一双墨澈双眼里面还是如刚才一样的平静,微风吹拂过海面,却还是泛不起一丝波澜,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上却是透露出成年男子的心智,眼底藏着无限的秘密,却是隐忍不说。
然而当沈如诗轻柔却又带着丝丝冰凉的指尖轻触过他的小脸时,孩子身子微微颤动一下子,没有回过头来看沈如诗,依旧耷拉着头,看着凉亭角落里面生出来的杂草。
他的脚尖在地上不停地撵来撵去,那本就是荒凉凄冷的杂草被孩子撵成暗绿色,像是今日乌云笼罩下的邢府一样,死沉沉的一片,没有半点生机可言。
“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怨恨,可是你应该学会是非分明,今日之事,绝非是你的过错,不要把所有的担子都背在自己身上。”
沈如诗理解这孩子心中的埋怨,若是她,也必定会怨恨一生,父母接连在他面前死去,若是她,也必定倾其一生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话一出口,却还是有些不忍。她不想让孩子成为第二个她,活得太累。
整个邢府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嘈杂,雨水顺着屋檐流淌在青瓦石地面上,天阶夜色凉如水,本就是十分冰凉,现在听起来,更是像一把剑一把丝丝凌迟着人的心口。
周围的人听不清沈如诗在说着什么,只见她面色温柔,却又带着三分清冷地在孩子耳边喃喃几句。
何太守心里有些不舒坦,他害怕沈如诗,也害怕那个眼神怪异的孩子,所以,更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