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屹批阅完奏折便听了孙保来报与他今个早上凤章宫发生的事。
那孙保来是巧言之人,讲得绘声绘色,连姜后发怒时凤钗都晃歪了的样子都说了。
萧屹听罢不禁笑道:“你这样子学的也像,皇后也不知被晴嫔气成了什么样子,没准正关上昭阳殿的大门窝起来生闷气想着要发落谁。正好传了御辇来,朕去瞧一瞧晴嫔吧。”
孙保来本以为萧屹回去看皇后,谁知竟说了晴嫔,脚下却连个停顿都没有,连忙出去宣了御辇,请了萧屹御驾。
萧屹到了连翠阁,免了门口宫女的通传,只悄悄的进去,正见晴嫔穿了一身茜色的家常衣裳坐在廊下调琵琶弦。她素指纤纤如青葱一般,眉眼低垂之间fēng_liú多情,便笑道:“晴嫔好兴致。”
晴嫔抬头见是他,连忙放下怀中的烧槽琵琶,起身屈膝道:“陛下圣安。”
萧屹挨着她在廊下坐下道:“你该有兴致在这里调琵琶,想必心情不错。可是朕却听说你今早寻了个由头求着皇后狠狠发落了邵选侍,不仅贬了她的位份,又让她禁足抄写宫规。”
晴嫔本挨着萧屹坐,此时却背转身去嗔道:“陛下还未曾见过邵选侍,想必是听说邵选侍天姿国色远非臣妾所能及,才到连翠阁来怪罪臣妾呢?”
萧屹见她拈醋也不生气,只探头在她肩上笑道:“朕倒未曾听见什么邵选侍天姿国色,只听见晴嫔好大的威风,连宣妃都给你搭了台阶。”
晴嫔回首偎在萧屹身上道:“陛下就算不知道臣妾是什么样的人儿,难道还不知道宣妃娘娘吗?她素日里最温柔不过的,还为了邵选侍向皇后娘娘求情呢。谁知那邵选侍颇不识好歹,倒让宣妃娘娘下不来台。也就是宣妃娘娘好性儿,若是按照臣妾的性子,就罚她去浣衣局做苦力。”
萧屹道:“难为满宫里竟有一个入你眼的人儿,你既喜欢便常往椒房殿走走也好。”
晴嫔一扭身道:“臣妾可不去。难免有人嚼舌根说,臣妾跟红顶白攀附宣妃娘娘,好没意思。”
萧屹见她这样说,便觉她直率天真,只道:“你平常也不爱掺和这些,怎的今天便要发作邵选侍。”
晴嫔听萧屹如此问,只怕是萧屹疑心自己暗中作祟,委屈道:“臣妾知道自己出身卑贱,从来不敢惹是生非。但臣妾到底是陛下亲封的嫔位,您没瞧见邵选侍今日的轻狂样子,是将臣妾看的十足低贱。臣妾还不许耍个小性出口恶气?”
她说话并不文绉绉的,还带着点村俗俚语,一派天然。
萧屹反而觉得自在,只叹气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晴嫔抱起琵琶在怀中,依依道:“陛下来得巧。乐府新编了琵琶曲,臣妾正校好了弦,可准臣妾为陛下弹一曲?”
萧屹见她有此兴致,自己也难免好奇,便点头准了。
于是晴嫔怀抱琵琶轻拢慢捻,低低唱道:“夜深琵琶声似裂,一曲霓裳一庭月。曲终人影在西阶,困倚东风步摇折。”
她声音悦耳,衬着琵琶铮铮,萧屹不由击掌赞叹唤她小名:“阿玥声如天籁,朕心醉不已。朕看阿玥的步摇却不太鲜亮,不知道是不是困倚东风所致。索性也不用费心去炸色,收入妆奁吧,朕再赐你一对海棠步摇一对蝶翅步摇做装饰吧。”
晴嫔起身谢过,道:“竟像是臣妾借故向陛下索要东西了。”
她说罢,软了腰肢伏在萧屹膝上道:“臣妾是卑贱之人,蒙陛下皇恩才得享这般舒适的日子。故而臣妾放肆,也是想着这样好的日子过一天便是一天,往后再差还能比臣妾从前过的日子更差么?”
她既说衷肠,难免哽咽道:“新才人入了宫,陛下想必更偏疼她们一些。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只盼着陛下路过连翠阁时肯进来看臣妾一看,容臣妾为您唱个曲解闷儿也就罢了。”
萧屹怜她情真意切,又身世凄苦,难免一一应了,又坐了几刻钟软语温存,方才离了此处回羣祥殿去。
姜后听闻萧屹往连翠阁去了又待了好一会儿,恨得咬牙切齿,关了殿门对着自己第一得意的贴身宫女燕衣痛骂不止道:”陈氏阿玥是个狐媚子出身,不知从哪里学了勾栏粉头那一套来蛊惑陛下,把陛下哄的着三不着两。她放在百姓家里也就是个贱妾出身,也配与本宫说话?陛下明知今日她冲撞本宫伤了本宫的颜面,竟还去连翠阁给她撑腰。”
燕衣知道姜后在家中时就被姜太师宠的过分,又仗着出身除了皇家公主之外无人可比,更添了三份骄横四分霸道在性子里。她听姜后说的不像话,却也不敢劝谏,只温言安慰道:“娘娘何苦跟她置气,不过一个下贱胚子,给娘娘提鞋都不配的。若被旁人听了去,还不说娘娘尊贵却去何那等身份儿的人较真,伤了娘娘的身子才不值。”
姜后怎么有耐心听她劝谏,咬牙道:“许宣妃那贱人,今日与陈氏一唱一和好生一场大戏,直接贬了邵才人的位份,还禁了足。当年本宫以太子妃之尊由皇宫正门大紫金门迎入,乃是得天所授正正经经的太子正室,是她许宣妃卑躬屈膝跪迎入东宫的。如今她也不过一个侧室,也敢来要本宫的强!”
姜后越说越气,直说的连连喘气胸口起伏,燕衣连忙上前倒茶与她润喉。
燕衣心中无奈,因着姜后入宫后并不受宠爱,膝下又只有一位瑶光帝姬,故而郁郁不得志了多年,便十足十的爱翻旧账回想从前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