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从背后抓住她,把她托上岸。
她趴在大石头上一口一口呕水,剧烈咳嗽。
冰冷的衣服湿巴巴地抓在身上,她冷得浑身发抖……
咳够了,肚子里的水也吐光了,好受一些,她撑起身坐在石头上,大口喘气。
一件衣服丢在她身上:“赶紧披上!”
她随手甩给他,气恼道:“怎么会是你?”
他就站在旁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听得清话里的嘲弄:“你杀的不就是我吗?”
鸣凰气道:“今晚不是夜沉值夜吗?”
子衿奇怪道:“你要杀夜沉?”
“谁要杀夜沉?”
“那就是要杀我!”
越来越纠结了,鸣凰急得噌地站起来:“杀你?你有资格吗?”
子衿奇怪:“我连被杀的资格都没有?”
更加解释不清楚了,干脆就不理他罢了!
她转身跑向后宅,湿衣困住双腿,怎么也走不快,她能感觉出背后那双嘲弄的眼睛……
真丢人,好狼狈,怎么偏偏在他跟前出丑!
小草一见她这个样子,赶紧给她换衣,烧水沐浴,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好奇:“您怎么这样子了?抓住夜沉了?”
“哼,碰见了一个倒霉蛋!”她气呼呼地说,“结果,我掉河里了!”
小草忍住笑:“那倒霉蛋是谁啊?”
鸣凰翻翻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口长气,却不愿说出那人的名字。
聪明的小草笑问:“哦,是他啊!他可坏了,您就该一剑下去,‘咔擦’宰了他!”
鸣凰不语,她说不清楚她为什么就恨不起来他,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知道那个报信的小厮不是养心别苑的人?
是不是因为夜暗告诉她公子夺下她刺向木昆的刀是为了救她?
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知道在她最难的时候帮助她的人其实是他?
“唉——”她不由得叹口气。
小草道:“您一定是喜欢他了!”
“哎呀,小草,求求你!”鸣凰可怜地说,“我要想事情,没功夫爱上一个根本不想看见的人!”
的确,她不想看到那双高傲而冷漠的眼睛!她不会去爱一个看不起她的男人,无论他有多优秀,她都不会俯拜在这个男人的脚下!
第二天一大早,夜雾就守候在鸣凰院子的门口。
冰魄看见了很奇怪:“夜雾,站这里干嘛?”
夜雾道:“姑姑,公子让问问小姐,昨晚冻着没有?”
“冻着没有?”冰魄更奇怪了,“天都暖和了,怎么还会冻着?”
夜雾摇摇头:“不知道,公子就是让这么问的。”
清明节快到了!
这段时间大家似乎都很忙:男主人好多天不见人影;秋先生和夜沉出远门了。
他们不在,夜字辈的孩子便大都不在,后院里就冷清了很多。
家卫们说:公子忙着清明大祭的布防,这些天都不会在家。
鸣凰长长地松了口气:自那天晚上的尴尬相遇之后她特别害怕看见他,好在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既然他不在家,自己也可以自由些。
吉青来了。
听到传报,小草飞一样过了小桥,去看望多日不见的兄长。
看着小鸟一样欢快的小草,鸣凰好羡慕:有亲人,真好!
吉青见到鸣凰,也很高兴:“小姐比年里时红润了,也更美了!回去告诉主子,主子一定高兴。”
鸣凰问:“元韬好吗?”
吉青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词句:“除了游走的地方有限,还是很好的。”
鸣凰明白了:元韬被监视软禁了,已不是自由之身了!
可自己呢?自由吗?自从进入养心别苑,她还没有出去过。
留下兄妹二人说话,她便在前院随便走走,她是第一次进入养心别苑男主人的地盘。
不是好奇,只是因为主人不在家,她想透透气。
前院很静,大门二门都开着,看不见来往如织的仆从侍女,这是养心别苑不同于其它大宅子的地方。
正好,她可以完全敞开心扉,静观养心别苑的景致。
养心别苑的风景的确异于京城的其它大宅风景。流水树荫,鲜花繁茂;白墙灰瓦,翠竹婆娑……
如果自己不是寄人篱下的处境,她真的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绕过一丛翠竹,她听见有两个人在说话。正待转身离开,“冀城关”“将军”等字眼吸引了她。
她在竹子的掩护下又循声走了几步,听得出是夜雾和冰魄的声音。
夜雾的声音:“车迟将军说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见咱家公子。”
冰魄道:“行,今晚上请车迟将军来这里吧!”
鸣凰悄悄离开了。
天黑下不久,杜若夫人和冰魄出了后院,鸣凰悄无声息地跟在后边,来到中院。
中院小会客厅里烛火高照,客厅门口有夜静守着。
鸣凰没敢过去,只是矮了身形蹲在窗下听他们的谈话。
隔着窗子,听得不大真切,不过能分辨得出确实是车迟的声音。
交谈声音不是很大,很难完整听清楚一句话。但“安王殿下”“重伤”“王辀”“杜伦”“逃难”“截杀”这些字眼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鸣凰的心砰砰直跳:兄长真的还活着,杜若夫人没有骗她。那么是谁重伤了?谁在截杀他们?
屋子里的人出来了,鸣凰无声地消失在黑暗里。
一夜难眠,她实在搞不清楚这里边的关系:车迟将军是安王的亲信,他与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