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睡得晚,明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丈夫云新早已骑着自行车去镇里上班。
家里两个小叔子云刚和云金,也早都去了地里,虽然是冬天,但也要松土、拔草、下肥,为来年春天的播种做准备。
公公负责家里的那头水牛,一早也去后山放牛去了。
婆婆在厨房和客厅里忙进忙出,让还不够十岁的小姑子云秀去了河边洗衣服。她见明清起来了,就让刚满十岁的小叔子云一把洗脸水打好,并叮嘱明清要悠着点,饭菜在锅里热着呢。
明清吃完早餐,也没什么事做,按照婆婆的要求和丈夫的叮嘱,到屋后的晒谷场里转悠。
正转悠着呢,明清突然觉得肚子好像撕裂一般痛了一下。她心里一紧,赶紧回来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结果没到15分钟,肚子开始一阵阵地痛。她挣扎着到房间一看,羊水破了,赶紧叫婆婆。婆婆刚忙完,在给她屋后院的那株桃花浇水。一听到明清的叫声,婆婆赶紧跑过来,立刻叫正在厨房里洗菜的云一去镇里叫云新回来。
家里唯一的一辆自行车被云新骑了去上班,云一只好一路小跑地跑到云新镇里的队长办公室,气喘吁吁地告诉大哥,大嫂要生了,快回去把大嫂接到城里医院去。
云新一听,立马放下手里的活,骑上自行车就往家赶,留下云一继续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跑。
到家时明清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一脸苍白了。
云新立刻跑去村里田老四家说明情况,田老四不由分说,立刻开了拖拉机,把明清往县城医院里去。
云新住的小村子离县城医院大概4公里左右,十几分钟也就到了。云新妈因为晕车,什么代步工具都不能坐,就在家里收拾了一些产妇和婴儿衣物用品,在后面走一段跑一段地赶过来。
到了县城人民医院,云新去办好手续,安顿好明清。说也奇怪,拖拉机这么颠簸,明清的肚子疼反倒缓和了下来,但一躺下,又开始巨疼。护士试了试,说已经开了十指,马上要生了,立刻推进产房。
云新激动地待在产房外,心里一阵紧张,既希望是个男孩,又担心万一不是个男孩怎么办。这个时候,云新妈带着云新最小的妹子云秀一起也赶到了。
“当———”产房外走廊墙壁上的挂钟响了起来。时针刚好指向中午12点。
“哇——”几乎与此同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响起。
“是个女娃!”云新娘说。
这个时候,云家老少都已经到了医院,聚集在产房外。这是云家孙子辈的头胎,意义重大,大家都极为重视。
“哎,是个女娃!”
云新父亲老云头似乎有些沮丧地嘟囔了一下。
云新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低着头,没有说话,但失落和歉意早已在心里头爬开,心里像瞬间爬满一墙的爬山虎,覆盖了他的胸腔,不仅没有体会到做父亲的幸福感,反而是被紧紧攥住喉咙口的难受。
其他人也没说话。倒是云新娘脸上开始有了笑容,说:
“女娃也好,女娃好带,听话,乖巧。”
云新两个弟弟云刚和云金也附和说:
“是啊,是啊,都挺好的。”
但云新还是抵不过失落,护士出来叫家属进去的时候,云新早已借口队里有事,回镇上去了。
到底还是云新娘顶力,组织身边的老老小小去看新生儿,自己又去产床边照顾大儿媳。明清问起云新,婆婆懂事地说:
“云新在外面玻璃看了他女儿一会,队里有事他就着急走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可是云家功臣呢,生了个漂亮喜人的长孙女。”
“娘,是个女娃,是不是云新就不高兴了?”
明清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既高兴又不免有点担心和失落。高兴是毕竟做了母亲了,生了个女儿,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心里也是疼着的,担心的是云新一直想要给家里添个长孙,长长志气,尤其是对他自己的父亲老云头有个交代,但这会看是女儿,会不会嫌怪自己呢?失落的是其实自己也是希望是儿子的,但生了个女儿,到底还是不能算完全如愿。
“说哪里话,云新是真忙,来不及来看你,我们大家都喜欢我那长孙女呢,一脸聪明相,将来就是好命。”
婆婆倒是很体贴,宽慰着明清,不想让她多想,做月子的人,最容易伤身子。
“娘,孩子呢?在哪?我想看看。”
明清想起孩子,心里开始着急,自己还没看一眼呢。
“哎呀,你别急,在无菌室呢,和别家孩子一样给放着呢。”
婆婆勉强地笑了一笑。
“娘到底怎么了,您和我说呀,我就想知道孩子怎么样了。”
明清一看婆婆的脸色,心里觉得不妥,更着急。
“哎哎没事,医生说孩子生下来比别人家的孩子瘦弱一些,需要观察观察,我和你爸,还有云刚云金都去看了,云秀这会还在玻璃外候着呢。医生也一再说了没事,就是新生儿比较脆弱,多观察观察是好事。”
婆婆赶紧解释,也难为她这个从旧社会过来的大字不识,在农村菜园子里呆了一辈子的农村妇女,要说出这些话来,可真不容易。
其实婆婆出生在省城的大户人家,七八岁时因为日本侵略战争,和父母一家人逃到了当地的县城,但因为父母生有三个孩子,照顾不了这么多,就把她送给了乡下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后来经媒婆介绍认识了云新爸,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