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歌回到弄玉轩,第一件事就是一头扎进她的小书房里,将那日在驸马府,尤其是在九曲阁里发生的事一件不落的回忆了一遍。
为了方便排查,她甚至把从她迈进驸马府开始,所有经历过的事和见过的人一一写在了纸上,从头到尾,无一遗漏。
唐如歌揪着那张纸,坐到了窗户台子下面的流云榻上,头顶着从窗户口射进来的柔和的光线,仔仔细细地把纸上的内容又看了一遍,这一下她就琢磨出了事情的确有些不大对头。
就比如她记得自己曾跟秋生说过,在换了衣裳补了妆后,她觉得脸上抹得珍珠粉有些香气过盛,不似之前的味道,她想,珍珠粉在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而直接导致自己需要换衣补妆的,还不就是那盆从天而降的凉水嘛!
而将水泼在她身上的那个小丫头,也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那日她站的位置虽然靠边,可是右侧几步远的地方,明明有一条由青砖铺成的路专门供人行走,那丫头怎么会不长眼的偏生端着个铜盆从自己身边经过呢,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而且,那儿可是驸马府,从进二门起,人人都看到了在驸马府森严的规矩下教导培养出来的下人个个一丝不苟,走路说话无一出过什么差错,就算那丫头年纪小,可也不该犯下如此之大的错吧,简直比蓬门小户里出来的丫鬟还不如。
就算她是个做事糊涂的,当日的茶会来了这么多客人,想必也会有管事的,把那些伶俐可人的丫鬟拉出来伺候客人,像这样的糊涂蛋,又如何会有露脸的机会。
要知道,如果真出了什么大的差错,丢的可是驸马府的脸面。难道他们就不怕这样的下人会冒犯了身份地位高的别的主子吗?
唐如歌想到这儿,确定这丫头必定有鬼,于是立刻唤了杜鹃进来,她需要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冒失的小丫头。姓甚名谁,家中还有什么人,这些都是线索。
而现在最适合去帮自己办这件事的人,自然是阿简,听说他最近很得父亲的喜欢,有些采买东西的小活计,父亲都是交给他的。
就算铺子里忙,但他最近还时不时地还是会通过杜鹃,传递一些关于王佑祖的消息进来,这孩子很得力。对唐如歌的嘱托也很上心。
杜鹃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静悄悄地离开弄玉轩,去外院找连简,恰巧他刚从商行里回来,连简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只说让小姐略等几日。
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连简办得都很利落,唐如歌放心的等了几日。
果然,到了第三日,他那里还真传来了消息。
衬日头西落,外面不那么晒了的时候,唐如歌带着杜鹃。主仆俩去了花园里散步。
杜鹃看四下没人,这才将阿简带回的消息娓娓道来,“阿简打听到,那日犯了糊涂冒犯小姐的丫鬟叫辛儿,看她干活冒冒失失的样子,可是她并不是外面牙婆买来的。而是地地道道的家生子,她的老子娘,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祖母全都在驸马府里干活,她还有个曾祖母,以前是镇威将军府里管厨房的嬷嬷。现如今年纪大了,被主子们送到乡下的庄子里,颐养天年去了。”
唐如歌走到一簇开得正好的月季花下,低头端详着娇艳欲滴的花瓣,“驸马爷本来就是岳太夫人的二子,娶了公主后,另辟驸马府居住,自然是需要一些忠心的奴才跟去伺候的,只是...”
她本想采摘一朵月季花放在手里把玩,可是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下得了狠心,便又带着杜鹃继续顺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路往前走。
“只是,说到辛儿的家里人,又扯上了镇威将军府,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莫不是跟咱们老宅里的某些人又有了什么牵扯?”
杜鹃眼睛明亮,立刻点了点头,“小姐还真是神机妙算,您怎么知道这里面还有老宅里的事呢?其实严婆子,就是辛儿的曾祖母,除了辛儿祖父这一个儿子之外,还有个女儿,她是跟在当时还是岳三小姐的刘夫人身边做事的,后来刘夫人出嫁,她就去做了陪嫁嬷嬷,而她的女儿,也是咱们二房二夫人身边的陪嫁管事嬷嬷之一。”
唐如歌挑了挑眉,果然,事情绕来绕去还是牵扯到了二房那边,这哪是她神机妙算,明摆着有人一步一步的挖好了坑之后,等着她往里跳呢,借着自己跟唐如茵微妙的关系,给俩人下绊子,若是她真的不冷静,说不定在知道了这样的关系后,就要打上二房的门去了。
“小姐,照这样来说,当日会不会是三小姐指示辛儿下的黑手呢?”
唐如歌挑了挑嘴角摇头说道,“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的目光顺着花园子往怡蓉水榭的方向看去,嘴里自言自语,“许久听不到苏姨娘吊嗓子的动静了。”
“啊?”杜鹃似乎不太明白主子的意思。
“你今日再去找阿简,让他再去查,往宜兰斋那儿查,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跟唐如雅那边脱不了干系,她最近也忒安静了,我摆了她姨娘一道,以她的性格怎么会不来找我报复,我可不信她改过自新了。”
这次中间间隔的时间有点儿长,不过,等了又等,阿简那边还是又传来了消息。
唐如歌一大早刚才从天香苑请了安吃完早饭出来,杜鹃就老远的等在了她回弄玉轩的必经之路上,看杜鹃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又有戏了。
麦穗被先支了回去,唐如歌就又领着杜鹃去了花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