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与铁捕头合力将烤羊羔送进后厨,放在擦得干干净净的一块新砧板上,刘娟儿恰一回头,只见铁捕头挽起衣袖拿着那把巨大的剁骨刀,手起刀下,不一会儿就将烤的喷香的羊羔分切成了很多块。
“那啥,这些烧烤可以端出去了。”刘娟儿见红头呆呆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便将一个装满了各色烧烤的大托盘搁在他手中,随着托盘朝下方一沉,红头陡然清醒,忙点了点头,依旧有些呆呆地捧着托盘朝外堂走去。
“铁叔,红头是不是看到红薯了?”刘娟儿凑到挥舞着剔骨刀的铁捕头身边,却见一片脆骨迎面飞来,又快又准地打在她鼻子上。
“娟儿,你躲开些。”铁捕头将她轻轻推开,一边剁羊羔子一边低声道“肯定是瞧见了,但应该猜不到原由,何况你们铺子如此忙乱,我倒不知他能想到何处去!你付清大哥已经带着红薯去验伤瞧病了,大抵晚间就能回来。”
小翔子几步上前将刘娟儿拉到一边轻声问:“娟儿,你是咋给羊羔子配得料啊,刚刚铁叔尝了一片,怎么说有点儿发酸呢?馒头也尝了一片,不信你问馒头。”
闻言,馒头点着胖墩墩的小脸接口道:“铁叔尝的那片味儿有点重,我尝的倒还好,但是有点儿发酸,娟儿姐姐,你快想想有啥地方不对劲儿,这羊羔子还合适给客人们吃吗?”
刘娟儿一脸惊诧地凑到铁捕头身边捞了一片肉放进嘴里,仔细嚼了嚼,还没等咽下去,她却突然皱起小脸,“呸”地一声吐了出来!
“铁叔!你快别切了!”刘娟儿一脸沮丧地拉住铁捕头的衣摆,用力晃了晃“我这是忙糊涂了,把醋水当成清水给那羊羔子洗了一道!怪不得酸呢!这哪能给客人吃呀?!啧……白费了这么好的羊羔子……铁叔,你咋还切呢?”
铁捕头放下手中的剁骨刀,回头对几个小娃子笑了笑,嘴角弯弯地说:“小娟儿别难过,人总有失手的时候。虽说这烤羊羔子肉不好给客人尝了,但我想着也别浪费了,等你们忙完这阵,我让人送到北街去给乞丐们加餐。”
馒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抬着两叠厚的肉下巴对铁捕头问:“铁叔,你要把这么好的肉给乞丐吃?哎呀,快别呀!明明只有一部分地方发酸嘛,这么好的肉,还是让我和祥子哥带马蹄胡同去给大葱小葱加餐吧!”
“你懂啥?”小翔子瞪了他一样,一边走到砧板边帮铁捕头收拾羊羔子肉一边说“刘记烧烤铺现在是在全城都有名,但烧烤价格贵,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特别是北街那块儿的人!我铁叔这是要帮咱刘叔家里积德积福呢!也好在别处宣扬宣扬,或许有人吃了羊羔子肉,觉得嘴馋,宁愿省吃俭用也要来咱新铺子里尝尝烧烤呢?”说着,他快手将两条切好的羊腿收拾到一边。
在小翔子看来,烤羊腿是羊羔子身上最香的部分,虽说他很赞同铁捕头的做法,但依旧有些眼馋地摸了把那娇嫩的外皮。
刘娟儿一拍脑门,转到铁捕头身边娇笑道:“铁叔,这么着吧,咱家在紫阳县也呆了这么些年头了,西街北街都有一些相熟的旧街坊,这羊羔子不酸的地方就留着去给旧街坊们送礼吧!酸的地方给乞丐们,铁叔,你看这样成不?”
铁捕头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顾上搭话,随意将那羊羔子各处都揪下一丝肉来品尝,等他尝了个遍,又将酸的和不酸的肉分开,最后指着两条切成片的羊腿说:“这两条最入味,丝毫不觉得算,很是清香可口,这个你们自己留着吧。”
说着,他又转身去伙计们住的大屋里寻油纸去了,这个大屋除了给伙计们住,仍有富余的地方可以用来搁置杂物。是以在开业头一天晚上,刘树强就带着虎子将小石磨、开封炉和一些七零八碎的家伙什都搬了进去。
“娟儿,你愣着干啥呢!下单又来了!”虎子急匆匆跑进后厨,见三个小娃正你瞅着我,我瞅着你,脸色都不太好看,以为他们是累着了,忙凑到刘娟儿面前说“要不,你先歇歇,我来做烧烤,前面就让大庆阿狗他们顶着,呆会儿我把红头和五子叫进来一起动手,你看咋样?”
“不了,哥,还是我来吧!馒头快不够了,小翔子,你们也快点动手开始做馒头吧!”刘娟儿冲虎子摇了摇头,努力压下满腹辛酸,扯着笑脸在虎子的衣摆上擦了把手“今儿咱们是开张的买卖,我还不放心丢开手给哥来做呢!”
“这丫头!就你能!你还看不起哥的手艺?嘿!我就算烤不好那野味,其余简单的烧烤总能做个八九不离十吧?!小虎妞!”虎子似笑非笑地瞪了她一眼,又亲昵地刮了把她的小鼻子,走出门去的时候还顺手拍了拍小翔子的肩膀。
小翔子叹了口气,对刘娟儿轻轻点头,拉着馒头到案板前取来面粉开始做馒头,刘娟儿转身守在火盆前,将下一批烧烤搁上铁架,又用扇子扇了把火,脸上一片灰灰的淡污。她不停手地做烧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且将满心酸涩压住,不去想红薯的惨状。
这会子于情于理也不能同爹娘和虎子哥讲明,否则今儿这生意就没法做了,铺子的口碑肯定也会受到影响!但自家这买卖已经不止关乎于一家人的活路,且还连带着关乎于向家的情分,即便啥都不考虑,总也得想想白奉先为了他们家能用上辣椒,做了多少努力吧?!想着有好几日没见着白奉先了,也不知他科考准备的咋样了,来不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