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眼里的笑不容人察觉地一凝,随即重新化开,比方才更加荡人心魂,“凤儿,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为夫听不懂的话。”
“无颜,你为什么会天玄之音?”
她六岁那年,被云夕施展媚魅之术,是天玄之音叫醒她。
而当时,老妪和止烨出山找到马车,只剩下无颜和柳儿,而守护着她的只能是无颜。
唤醒她的人,除了无颜,不可能是别人。
只有拥有天籁之音的鲛人,才能唱出天玄之音。
而无颜有一把无人能及的金嗓子。
这不会是巧合。
无颜笑看着她,神色不变,“真是有趣的故事。”
如故深吸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他能和云末斗这么多年,他不想说的事,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暴露自己的。
如故不指望能得到答案,却感觉到他不信任她。
话说回来,鲛人被人类捕杀残害,几乎灭绝。
现在虽然已经不允许公然捕杀鲛人,但人类对鲛人的残害仍在继续,他凭什么来相信她这样一个人类?
“我说这些,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想说,我一辈子都会记住那份恩情。”
无颜散漫一笑,人类的感恩?
那是最让人恶心的玩意。
人类一边享受着鲛人给他们带来的财富,一边谋算着怎么捕杀他们,得到更多的利益。
当年,长清把他送到麻婆村,找了寡居的老头收养他。
刚开始,老头对他还算不错。
他曾错以为,真的得到了关爱,家人的温暖。
可是,有一次,他想起还在受苦的母亲,忍不住掉了泪,泪水变成珍珠,被老头发现。
老头就让他哭,不哭就打他,饿他,甚至拿竹签穿进他的手指脚趾,他想出各种残忍的办法折磨他。
如果不是止烨,他不知道已经死去多少次。
好在老头害怕他的秘密被别人知道,把他抢走,所以守口如瓶。
后来,他找到机会杀死老头,这个秘密也没被另外的人发现,随着老头的死,封存地下。
麻婆村没了,他和止烨只能离开,否则的话,一定会落到国师手中。
遇见老妪和垂死的如故,并不是意外。
是他们藏在暗处看见了一个人回村找小郎的如故。
他们本来想带着她一起离开,但她满村子乱走找小郎,被毒疫浸入心肺,没有几天可活。
这时老妪也回来了,找到病入膏肓的如故。
他和止烨不忍心丢下这一老一小,才现了身。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被他们欺负得要死的小女孩,自己病得要死,却把自己最珍爱的东西,送给他们换钱做盘缠。
那一刹那间,他竟有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感动。
正因为那点感动,在发现她被人施用媚魅这术的时候,冒着被人发现鲛人身份的危险,用了天玄之音。
老妪把鱼珠送进了当铺,他离开青岗山以后,偷偷去了当铺,想用自己珠子换回那颗鱼珠,却有人早一步买去。
他想,那个人应该是止烨,只是止烨对这件事半字不提。
相交多年,止烨不提,他又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止烨猜到他会去赎鱼珠,而他能拿得出来的,只有鲛人的泪珠。
他的泪珠一旦拿出来,就可能被贪婪的人盯上,那么他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止烨抢先赎下鱼珠。
止烨为了赎鱼珠,动用了柳儿的娘留给柳儿的一块玉佩。
柳儿的那块玉佩,无颜早就找了回来,但为了那块玉佩,他还了柳儿整整九年的债。
往事在无颜脑海里慢慢浮过,他忽地一笑,抖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轻扇了几下,“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和我母亲签下契议,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无颜‘啪’地一下收了扇子,翻身而起,眼里没了平时的媚意,淡道:“凤儿,这桩买卖,你付不起酬金。”
“是我付不起,还是你不接这桩买卖?”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区别,不管是我不想接,还是你付不起,这桩买卖都只有一个结果……做不成,所以没有任何区别。”
“晚些我还有一场戏,如果没别的事,我不陪了。”无颜不等如故再问话,走向门口。
这样的结果在如故意料之中,但被完全地拒绝,仍有些失望。
无颜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仍依在榻边的少女。
她无赖也好,不要脸也罢,但向来倔强,不肯服软。
而这时,她眼里竟是一抹想藏,却藏不住的失落。
不知为什么,自认心如铁石的他,竟有一丝心软,就如同当年,看着小小的她垂死的模样,心里莫名的心酸。
仿佛看见儿时的她,她和他一样,没有一件好衣服,但脸上总干干净净,粉粉白白,像雪堆出来的一样,不过她最可爱的样子,却是被他们欺负得气红脸的时候,瞪着一双乌黑的溜圆的眼睛,像一只模样娇憨,却露出嫩爪子装凶的小兽。
他极喜欢看她那样模样,那样子,让他觉得她像他和止烨的同类。
为了看她的那个样子,不时去欺负她一下。
不管他们再怎么欺负她,她不管再怎么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