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自然也听说了,只当自家儿子历经世事后,终于开了窍,又担心那许多溢美之词是为了讨好皇帝而说,故郑重劝戒儿子道:“你能有此成就,皆是你和先生共同努力的结果,世上学问高深着呢,还须继续努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万不可由此就沾沾自喜,怠于学业。”
安天祐点头称是。
丘如意便笑道:“别看你父亲是个武将,却真正是个博学多才的,他写的文章,就连当年的长兴皇帝都赞不绝口,直称他是状元之才。不然,当年也不会想着将皇位传给你父亲。以后若有不懂的,只管向他请教。”
安天祐有点尴尬地笑一笑。
皇位传来传去,竟是自己传给自己了。
人生真奇妙!
丘如意又转头对安世诚道:“到底是自己儿子,也别把孩子丢给先生你这做父亲的就束手不管了,空了也多指导指导他。将来青出于蓝,调~教出个明君儿子来,也总算没辜负长兴皇帝对你的厚望了。”
安世诚看一看安天祐,没吭声。
幸好丘如意又转而问起安天祐上朝的事来。
她倒是秉承后宫不干政的祖训,也常听儿子回来说,朝中诸人皆尊重他的意见,可到底不放心。
如今丈夫回来了,她便借机细问起来,一来想让丈夫快些适应,二来也是为了加强他父子间的沟通。
这几年大楚动荡频繁,安世诚也确实极为挂心。
况且他此前也不是真正窝在山沟沟里,万事不问。
现有丘如意从中穿针引线,父子二人很快就就朝中各紧要的政事谈论起来。
丘如意先还乐于看他父子热烈探讨,后就发现儿子沉浸于朝事时,身上展现出的庄重威严,竟是她所不曾看到过的,更与他此时的年龄不相符。
丘如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时安天祝叫着母亲,要她帮着夹饭,丘如意便看向小儿子,专心询问明白后,将他要的饭菜喂入口中,那些疑惑不解也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云去了。
便是日后想起,也只是暗自庆幸,儿子所言属实,朝中众臣果没有敷衍糊弄儿子,至于他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丘如意也只当是儿子做皇帝被迫长大所致,况且他本是神童,自与常人不同。
吃饭后,安世诚便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他是被直接护送着进了皇宫的,平安归来,少不得要去父母那里亲报平安,还要与朝中众王公重臣们碰面。
安世诚活着回来,确实大喜大贺,却也颇让朝臣们头疼。
当日,因世人皆知安世诚去世,这才不得已推举了他的嫡长子做了皇帝。
谁知,安天祐也正式登基昭告了天下,他竟安然无恙地回朝了。
皇帝之位,岂不是又要起波澜?
不想,第二天早朝之上,安世诚就表了态。
“皇帝之位已然昭告天下,无故改之,不祥。或许这也是上天的旨意。我本意要做一名守卫国土边疆的将军,故当年弃文从武,如今仍不改其志。愿诸位大人好好辅佐皇帝,治理好朝政,造福百姓。我父子内外同心,定可将安氏祖宗家业发扬光大。”
众人闻言,便放宽了心,一番赞扬下来,安世诚便被推为摄政王——小皇帝太聪慧,到底是个孩子,总要有人先暂代其执掌朝政,谁还能比他本该为帝的亲生父亲更合适呢?
朝政大事一旦理顺了,安世诚才能得以腾出空来拜谢救命恩人。
虽然李全的人已经代安世诚表达了谢意,但安世诚犹觉得不足。
丘如意乍一听说恩人名姓,吃惊之余,又免不了一阵唏嘘感慨。
是方芸搭救了安世诚。
前世,因为方芸献计有功,方家以功抵罪,得以平~反还朝。
今生,方家便没了献计之功,虽众人可以用战功搏取良民身份,但方进年事已高,再加酗酒损了身子,其他方家人手无缚鸡之力,又皆是妇孺——方进儿子们另被发往南边,故皆没能在那次战争中脱身。
后来梁王登基,出于种种考虑,对方家也并无特殊待遇。
方家便只托赖着梁王登基大赦天下的福分,才终于恢复了良民身份,罪负未能消除,家业自不会归还,方进一怒之下,带着女眷往南投奔了儿子。
方芸年纪已长,父兄脱罪无望,她自己清名不再,家中更是一贫如洗,不得已,只好在当地寻了个吴姓猎户嫁了。
幸喜那吴猎户人品不错,又甚是喜爱方芸,故而极为敬重岳丈一家,他又是当地人,手头也还宽裕,方家在南方的生活,倒也不算太坏。
谁想,方进的身子多年失于调和,去年冬天受了一次寒,勉强撑到今年开春,竟有病入膏肓之态。
方家上下想尽方法,变卖家财,重金请了良医,方才救治过来,然要此后仍要细细调养,还得须多种珍贵良药才成。
良药不易得,更何况方家银子也有限。
吴猎户的孝心就发挥出来,几乎一天不落地进山,专以采药为主,打猎倒成了副业了。
能用的就留着,不能用的就卖掉,竟也支撑下来。
如此数月,方芸心疼丈夫披星戴月辛劳,便彻底抛开世家小姐的禁锢,随夫一同进山照料,虽山中生活艰苦,夫妻倒越发和顺甜美。
那日被一路追杀的安世诚,误闯入深山之中,便立时被方芸夫妻发现。
方芸夫妻见无论追杀者还是被追杀者,皆是大楚将官,本能地躲避开来。
哪知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