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叫他们都过来。”张导包应着,匆匆下了观音庙的岗,到村里通知人去了。
“张狗旺!张狗旺!过来。”
等张导包走后,张老三坐在椅子上想了一阵,觉得这次不比以往,既然大哥叫人来送信了,肯定不是一般的围剿,这回是来要命的,牛头庄的人都死了,他西张庄的人也不会留几个下来。硬来是不行的,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不过,他有打算,往北就是黄河滩,过了黄河就是原阳封丘县,以前他带领着这支队伍,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拿到那里,杀到那里,畅通无阻。你姓冯的姓鹿的再厉害,还能追到河北岸去?这黄河滩里他就没地方找了,到处都是河沟,杂树丛,随便藏到哪里量你也奈何不了俺张老三。俺张老三有九条命,拿走这条有那条,砍掉这个脑袋出来那个脑袋,哪个脑袋都能吃肉。他想到这儿,忽然想起来那两个牛家小孩儿,就朝外面使劲喊起了张狗旺。
话音一落,张狗旺从那边的屋里应声出来,他答应一声“唉,听见了。”一脚跨出门去,刚要走,只见老八从后头撵出来说:
“狗旺叔,你快点儿回来,这一盘炮打洋鬼子还没有完,你回来接着下,我和常儿在这里等着,快点儿啊!”
“好好,我马上就回来,别乱跑啊,等着我。”
“张狗旺,弄**啥嘞磨磨蹭蹭,快点儿过来!”张老三等不及了,发了脾气。
张狗旺跑过去,他觉得今天有点儿不对头,三哥啥事儿这么急,还发了脾气。他慌慌张张来到议事厅站定,叫了一声:“三哥。”
张老三呲着大黄牙冷笑着看看张狗旺,用手敲着肘下的八仙桌子,敲着二郎腿,不紧不慢的说开了:“张狗旺啊张狗旺,你天天领着这两个小东西,又是炮打洋鬼子,又是藏老墨儿的,玩儿的怪得劲。不过,你的好事儿快到头了?我本来想用这两个小杂种换点银元,这下可好,明天省警察厅的人来剿灭咱们,说是剿匪,你还能玩儿你的摸瞎昏儿么?玩儿球不成了。你也不用给他俩做饭了,他俩的饭也吃到头了。”
张狗旺吃惊不小,他结结巴巴的问:“三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这两个小孩儿咋弄”
张老三看了张狗旺一眼说:“你可真是个有福人。兄弟,我要是你该多好啊,啥心都不用操,跟着吃肉喝酒多得劲哪。可是,这一竿子人咋办呢?我对你说,明天大兵一到,我们都完蛋。牛头庄的牛家人都被正法了,这两个小孩回去也是饿死,干脆,今天晚上找人把他俩弄到河滩里,埋了吧。这个事儿你做不了,让老四和导包去干吧。你也准备一下,晚上过河,到北岸躲几天再说。”
“三哥,你这不是说笑话吧?我咋听着你像是说笑话的呀?这两个孩子不是用来换刘家寨的人嘛,把他们那个啥呀,这,这个不行啊三哥,他,我这个原来不是这么说的,原来是用来换人的,你不能三哥,这不行,三哥”
张老三恶狠狠的说:“还换个球啊!人都叫警察救出来了。你不杀他们,叫警察厅的人逮住,都是铁证,你也想让我们都被就地正法啊?”
正说着这两个孩子的事,大门外传来了张老四的声音:
“三哥,三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咋觉得有点不真”
随着话音,进来了张导包张老四等人,“呼啦”一下把议事厅站满了。
狡黠的张老三此时也是半信半疑的,他活了这么大,也没听说过哪个当官的管过老百姓这样的事,咋就来了个冯督军,就突然剿起匪来了呢?他见大家都提出疑问,这一会儿,越发狐疑不定了,他悄悄对张老四说:
“老四,你和导包骑马去看看,我这里只管安排,早了比晚了好,万一是真的,也被就地正法了,那就彻底去球了。去吧,快去快回。”
打发人员去牛头庄探听虚实以后,张老三安排人到村里叫人,把所有队员都叫齐了,告诉大家,都别在家里等着挨枪子。
“弟兄们,把人集合了,都到下面的麦场里聚齐,别在家里等着警察来抓。谁要是不想走,将来被正法了可别埋怨我呀。要说被正法了也就不会埋怨了,只有到阴间埋怨了。我说还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把上次出去的都叫来,一会儿等老四他们探事回来,过河,到河北岸转悠一圈儿。虎行千里总吃肉,怕什么,到哪里都吃香的喝辣的,我还真的不想在家里呆了呢。”又转向张狗旺说,“狗旺啊,别管这两个小子了,这也是他们的命不好,不该托生到这样的家里,让他去找他爹团聚吧。这个事儿你下不了手,让别人去办吧。明天被警察抓了,咱们就说不清了,只要他们没有抓到人,咱就给他个死不认账,他也没有证据。”
这时候,张狗旺才真的相信了眼前发生的事,还有接着又要发生的事,他脑袋嗡嗡直响,想到常儿和老八就要被张老三活埋,一是不知道怎样向老三求情,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两个天天和他玩儿的小孩去死,这太丧尽天良了,原来把这两个小孩儿弄来是为了救出刘家寨的三个人,没想到后来又变成了要钱,不换人了,现在又要活埋,这让张狗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要救这两个孩子,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活蹦乱跳的,天天叫着“狗旺叔”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