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一匹快马出了开封城的西门,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大道一直往西驰去。马上骑着一个年轻人,他奉省政务厅一个重要人物之命,要到西张庄送信,他要告诉张老三,赶快连夜逃命去吧。这个人物就是张老三在上层靠山,一个西张庄出来的读书人。他获知,冯督军派出鹿仲麟要在开封一带剿灭匪患,首先拿了牛头庄开刀,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汴西悍匪张老三。警察厅里有他的眼线,鹿仲麟在牛头庄的话他回去就向这个人报告,“明天再去剿灭张老三”。这个消息当时来说不是十分准确,但也由此看出,下一个目标就是西张庄了。鹿厅长和冯督军的谈话,还有和张封的谈话,绝对没有泄密。去给张老三送信出于判断,从形势上看来,剿灭全省匪患,势在必行,冯玉祥的政令一出,绝不会半途而废。
这匹马跑到西张庄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来了。他来到酒肆那里问了老铁以后,又骑着马向村里小跑着走去。来到观音庙的高岗下面,他仰脸往上观看,看见一个拎着枪的男子也在看他。紧接着,上面的便向下面的喊了一声说:
“哎呀,是你呀,快上来,三哥在院里。”
这个人就是流动岗哨张导包。他认识骑马的人,这个人以前来过西张庄,每逢他来就是有了万分紧急的事情,逢年过节的他是不会来看望张老三的,相反的,都是张老三到开封城里去看望那个要人,每次去都是这个勤务兵样的人跑前跑后的照应。这个人也是个公职人员,拿的有政务厅发的薪金。
这个人跟着张导包来到观音庙里,走进议事厅,张老三看见这人进来,马上站起来,呲着大黄牙说:“哦,这不是周兄弟么,你这么晚了咋来了?一定是有了重要的事,好,先坐下歇歇,慢慢说。”
周兄弟没有坐下,站在屋当中说:“三哥,今天来是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对你们说,张科长让我今天务必赶到西张庄,是来通报给你们一件事,今天你们听到开封城北的枪声没有?”
张老三说:“听到了,不到晌午,我听见东边有枪声,就跟放鞭炮一样,响了一阵又一整,我当时不知道是弄啥,只知道是打枪的声音。兄弟,这打枪是干啥呀?”
周兄弟说:“这是警察厅的鹿仲麟带领警察和当兵的去牛头庄剿灭土匪,就是牛头庄的起票的,去了以后,牛头庄不自量力,用票当挡箭牌,结果,被全部剿灭,全村被打死的人不知有多少,到处都是死人。听说牛头庄的牛文弟兄八个都被当场就地正法了。还有起去的票也被打死不少。也不知道是谁打死的,几百人,乱枪往村里直打,能不死人么。”
听到牛家弟兄都被“就地”了,张老三忽地站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问:“都正法了?”
周兄弟以为张老三不相信他的话,用手往东一指说:“你要是不相信,现在你就派人去看看,估计地上的死人还没有清理完嘞。参加剿匪的人有一个是咱弟兄,回来一五一十的说了,千真万确。”
张老三又坐下来,嘴里喃喃自语起来:“这不是完了?牛家再也没有人来送银元了。这两个小孩儿不就没有用了?那要他”
“对,你这里有牛家的两个小孩儿,当时牛家老大临死的时候,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警察救救他的儿子,还有一个叫老八的。是不是你们起来的票啊?”
张老三点点头承认了。
“这就对了,快点放人。”周兄弟催促张老三,“那个鹿厅长是冯督军的得力干将,他现在是河南的剿匪司令,他奉督军之名,要拿牛头庄和西张庄开刀。鹿厅长当时就说了,明天再去剿灭西张庄。明天,从现在开始说,就是明天,张科长让我来通知你们,一是赶快把那两个小孩儿放了,二是想法儿出去躲一躲吧,鹿仲麟的队伍一到,说啥都晚了。”
停了片刻,张老三突然铁青着脸问周兄弟:“周兄的,姓鹿的会来多少人?”
周兄弟回答:“昨天去了一二百人,我估计今天来得更多,都知道你这里的枪多人多,阵势大,他不会不会大意的。这个鹿仲麟十几岁都跟着冯督军打仗,那是个老兵痞了,他还是一个炮兵团长。不过,对付你们不用大炮,就他手下的兵,加上警察就足够了。”
张老三没再往下问,他看着周兄弟说了一句:“好,多谢兄弟来送信!你回去对我大哥说,我带人出去躲一阵再说。你回去吧,我现在就安排这事儿了。导包,”朝门外叫了一声,导包应声出现在门口,“你去送送这个兄弟,我就不送了。”
张导包答应着送周兄弟下出了观音庙,下了高坡,骑上马,打了一个招呼,顺着原路打马跑去。
送走了周兄弟,张导包拐回来,进了议事厅,等着张老三向他下达指令。张老三就是他们的最高长官,只要张老三有令,叫他去杀大总统他也去,土匪们都认为,他们就是一个政府,手里握着的都是生杀大权,他们都在其他势力的外围,政府根本够不着他们。张导包问:
“三哥,咋弄?要不和他干吧?咱这里几十条枪,怕他?”
看着张导包那一脸的自信和不要命,张老三冷笑了一声说:“你真是个笨蛋!那是谁呀?那是冯玉祥派来的队伍,你和他干,你不是找死嘛。几百人,要不了一个时辰就把我们全村都灭了。”
张导包问:“那咋办?总不能等着他来就地咱们吧?”
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