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元宜回了汴京,只吩咐身边的老友和不知所措的守将控制好汴京的秩序,直接以军报为由带着儿子急匆匆的折返回了东京。
眼下汴京的皇帝死了,东京的皇帝刚登基不久,到处都混乱不堪。
耶律元宜根本没有镇住汴京的心思,也根本不打算留在这里控制局面。
开什么玩笑,迁都的事情是完颜亮一意孤行提出来的,跟他半分关系没有。
现在政权颠覆,汴京随时可能又冒出个完颜一二三四五出来,与其呆在那里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抱着完颜亮的骨灰赶紧回去宣誓效忠。
他前头被焦油淋了满头满脸,后面又碰着那妖异横死的完颜亮,总觉得自己跟中了邪似的尽碰着些糟心事,满脑子都是如何保住自己一族,根本没有旁的打算。
而在东京辽阳,完颜雍也早就吩咐了两路引兵前来的亲戚严阵以待,提防那完颜亮突然就杀了回来,将他们都拆个皮骨不留。
谁想到这没等来完颜亮大怒而归,倒是等到了捧着他一瓶骨灰的耶律元宜。
耶律父子先前是辽国出身,辽国被金国打的落花流水之后,他们投靠金朝并得到赐姓完颜。
后来完颜亮弑君上位,屠戮宗亲还要求所有赐姓废除,那对父子就又姓回了耶律。
到底是个没骨头的东西。
完颜雍看着地上跪伏的两人,还有那散着妖异气息的桃木盒子,只觉得心里梗了一下。
他清楚完颜亮要发兵临国才提前发动了东京兵变,可怎么会连着两次都不战而败?!
第一次耶律率兵过去,自己的探子也混在里头,连夜逃回了东京。
说是那临国建立了犹如天堑般的铁幕,而且在没有出现一个守兵的情况下,就把那数万人的军队杀的落花流水,死伤惨重。
而第二次,完颜亮带着中军再伐扬州,自己在城外仅仅露头观望,竟然就这么直接暴毙了!
他看着堂下跪着的那两人,暗中握紧了扶手。
这突然出现的新国家,绝非善类。
现在贸然再派兵过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还可能添许多新的事端出来。
而这宋国和临国,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耶律元宜见那新皇沉吟不语,既没有发落他曾效忠完颜亮的过去,也没有质问别的细节,心里不由得一喜。
自己杀了旧皇的事情,总归是对的。
那旧皇坠马且后颅着地,必然成为一个废人,无法与东京对抗。
他死了以后第一个回去报功,坐稳位置也较旁人容易许多。
“妖异之事,朕清楚了。”完颜雍慢慢道:“这骨灰拿去给宫里的法师驱邪,之后的事情不必过问。”
“是。”
他微微的直起身子,眼睛盯着那仍旧跪伏的耶律元宜道:“还有一事,朕要问问你。”
耶律元宜心里一惊,脑子里无数个细节飞快的过了一遍。
他最怕的,就是有探子在暗中观察,将他弑君的那一幕看到了以后回东京报了上去。
如果这新皇帝把一切内幕都掌握手中,自己就只有被他玩的份了。
“朕问你。”完颜雍说话极慢,明显在思考许多并行的事情:“中军之中,是否押着一个临国人?”
耶律元宜猜了一圈,完全没往那个俘虏身上想,只惊讶道:“是——是的。”
“你原职不变,依旧是大金的兵部尚书。”他思索道:“唤主军折返东京,把那个俘虏活着给我带回来。”
不迁都了?!
也不去打压宋国了?
耶律元宜不敢抬头,可心里盘算的飞快。
短短的几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让他只觉得脑门都在发热。
而他的儿子耶律王祥跪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旧皇帝明显是激烈的主战派,为了征服南宋特意迁都至汴京,为的就是能以更快的速度大兵压境。
可现在迁都的事儿都办妥了,行宫也都建好了,新皇帝说呆在东京就明显没有挪窝的意思,明摆着要换策略了啊。
宋国现在积贫积弱,皇帝又年迈无能,当真不打?
“喏。”
“还有。”完颜雍突然笑道:“既然你有意效忠朕,不如赐你家族皇姓,如何?”
这恐怕是第三次换姓了。
耶律元宜喉头一动,冷汗又自后背冒了出来。他心里清楚,这次再更姓完颜,意味着什么。
群臣恐怕都会知道他们自辽国逃来,又在前两个皇帝手下都不得长久,整个家族都会成为东京的笑话。
那又如何?
这乱世之中,能苟活几日都属不易,脸面有用吗?
“臣完颜元宜,与犬子完颜王祥,谢过陛下。”
待完颜父子退下之后,幕后才缓缓的走出来一个谋士打扮的男人。
他体型健壮,身高有一米八左右。
与其他臣子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架眼镜,头发并没有留长,而是一种格格不入的短寸头。
“唐以。”完颜雍抿了一口茶,侧眸看向那个临国出身的军师道:“你觉得,他说的这妖异死法,是怎么回事?”
唐以从头到尾都在暗中听着君臣的对话,此刻只躬身道:“臣以为,是狙击之术。”
“所谓狙击,是在十米甚至几十米之外射杀敌人,需要精度极高的军械。”
完颜雍垂眸看着那清润的茶水,半晌才道:“完颜亮想要讨伐扬州,夺取他们的圣器和宝物,你怎么看?”
唐以不懂金礼,只低头道:“微臣以为,应当休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