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帝王淡笑道:“为何?”
“金国征讨完辽国宋国,境内乱民不休,农耕俱废且饥荒四行,如果一意孤行的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你就不认为,金国休养生息,那宋国也会休养生息,不养好伤势了过来反咬一口?”
“两虎相争,无论如何都会被咬,倒不如以逸待劳。”唐以虽然是现代人的模样,可说话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金国汉臣的调调,继续道:“何况论帝王之才,治国之略,您并不输给任何人。”
完颜雍听到这句恭维的时候,眉毛微微挑起。
被临国来的智者这样肯定,感觉还确实不错。
“那个你临国的同乡,听探子说还曾教过完颜亮开汽车。”他转过身去,看向那男人鼻子上略反光的眼镜,口吻饶有兴致:“你和他是朋友?”
唐以并没有抬头,只平淡道:“连同乡都算不上,陌路人而已。”
唐以在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逃离江银镇,哪怕去当兵也比去情况不明的灰色地带强。
他是技术顾问出身,本身有博士学位,受聘于药厂成为研发新药的顾问。
按照道理,他的年薪和学历都属于一线城市,可从大学起相恋六年的女友晁夕枸是江银人,而且为了父母决定留在本地工作,他这才孤身一人来到了这个还算发展的不错的小镇。
原本想着就这么平淡而富足的过完一辈子,平时在一个企业上班,一起修年假去看看珊瑚礁与海豚,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可是一夜之间的时空异变,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晁夕枸性子乖巧柔顺,什么事都听爸妈和朋友的,小时候也没少抄作业。
出了乱子以后,她六神无主,刚好爸妈也听了种种的谣言,极力鼓动她跟着其他人一起带满东西出逃。
当时江银城里虽然到处都在广播辟谣,可政府在收缴物资、封锁郊区的行为被太多人目击,各种骇人听闻的传言都爆了出来。
很多人根本不信什么时空异变,只觉得如那传言一样,是政府在秘密进行人体实验和瘟疫试验,那些被带走的男人女人都是牺牲品。
晁家爸妈本身受教育程度不高,听到家里亲戚都这么说真的信了,还专门拜托想要出逃的人带上自己的女儿。
唐以本身虽然不信这个传言,却也对所谓的时空异变保持怀疑态度,见女友执意要跟着朋友们往外逃,把自己的suv和绝大部分抢到的物资都带了上去。
为首的人叫魏原,是药厂的生产总监,平日里油头粉面又眉眼猥琐,酒桌上没少压着那些下级女同事灌酒。
唐以在见到是他牵头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隐隐不妙,可是女友一脸笃信的神情让他几乎没有办法,相爱六年都准备要结婚了,不可能就这么抛下她去未知的地方,只好跟着一路走到底。
这一路上,魏原都在不断地用些办公室政治的小手段鼓吹自己的高大形象,借以竖立威信和话语权,唐以见惯了这种人,只隐忍着暗中保护小枸,想着法子消除危险因素,可越往外逃,心就越凉。
果不其然,没有什么人体实验和瘟疫。
外面当真是完全没有开化的古代,而且也正如广播所说,是处在战争时代的古代。
人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苦难和恐惧。
魏原只觉得自己是现代人,可以占据制高点,做事说话都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甚至还试图去占那随行的三个女性的便宜。
这个时候想要带着小枸逃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他们没有记折返的路,到处都是叛军和流民,就算开车回去也未必能找到来的地方。
更何况,现在小枸真的被那魏原蛊惑,他吩咐什么事都能乖乖的点头。
唐以大学恋爱的时候,爱她的简单和天真,爱她身上那种没有被岁月磨砺过的乖巧和不设防。
可现在恨的,也是同样的东西。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和噩梦一样。
篝火的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金国士兵冲上来劫掠和殴打他们每一个人。
一个当场断了牙齿和手指,一个明显多处受重伤,创口纵深惊人且面积大。
魏原是直接昏倒在了原地,两个女人都被抢走,只有他带着小枸一路往山下逃,疯了似的想要摆脱那些猎犬的嘶吼和马蹄声。
可是他的女朋友懵懂乖巧的如一只兔子,跑起来却跌跌撞撞而且开始抽抽搭搭的哭。
他最终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金兵带走,在绑上绳子之前就已经被扒光了衣服,泪流满面着被那群畜生给架上了马。
晁夕枸……
年少时爱的人,如今已经……
唐以一个人在乱民堆中踉踉跄跄的走着。
他现在连如何死去都不知道。
没有楼,军用匕首在脱身的时候已经插在了金兵的脖颈上,甚至连根用来上吊的绳子都没有。
他失去了自己的工作,未婚妻,房子,以及一切。
远处的河流已经飘了三四具浮尸,多他一具也没有什么。
唐以踏入那条湍急的河流,缓缓地闭上了河流。
完颜雍比完颜亮更早的得到了来自扬州的消息。
他原本就有反意,在完颜亮没有动身迁都汴京之前,就已经打通了多城镇守的人脉,同时在边境和多处重要关卡布下了眼线。
扬州城失守十天之后,他就得到了探子的回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