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声。

火把照映着阿娘绝望到空洞的脸,她的自责清晰地传入江月儿的耳中:“都怪我……若不是当年我看中了敬远那个孩子,执意留下他,就不会引来今日这等祸事,都怪我!都怪我!”

阿娘的痛悔如一根刺一般扎入她的心中:敬远,顾敬远吗?这祸事是他引来的?这祸事,是他引来的!

江月儿茫然地望着阿娘的脸,她想问,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却被跳上船的官兵打断,他们一拥而上,将她押出船舱,最后,在出舱之时她一脚踏空,跌进了乌沉沉的河水之中!

深秋的河水冷得扎人骨头,那种被河水淹没的窒息感……江月儿的回忆被吸入那个黑色的漩涡中,她恐惧地打着哆嗦,说不出一句话。

身边阿爹阿娘的谈话像隔了重天地,她倏然生出渺远的空阔感,一时分不出真幻。

“那你还记得你我为什么会被抓?”

为什么?因为顾敬远!

“月丫儿说过,因为那个叫顾敬远的孩子。”杜氏也这样说道。

“那现在顾敬远在哪?”

“看夫君说的,月丫儿只说过顾敬远是我们从朋友家领养来的,又没说过他是哪位朋友家的孩子,我又从何得知?”

在这!阿爹,顾敬远在这儿!在咱们家!

江月儿想叫,却发现,她好像说不出话了!她急得抬起手臂想捶床!

只听江栋又道:“那么,我们现在收养的是谁?”

杜氏答道:“衍哥儿啊,怎么——夫君的意思,是我们收养了衍哥儿,那顾敬远就与我们没关系了,是吗?”

“不错,何况,月丫儿的梦境原本就是残破的,谁又能说,我们的祸事真是由那个叫顾敬远的孩子引来的呢?”

“可他——”杜氏只说了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又沉默了下来。

江栋也没有急着追问。

夜风送来不知哪里的**香,卧房渐渐昏暗,渐渐不透一丝光亮,对坐的两人没一个起身点灯。

屋里明明有三个人,却静默到几近无声。

在这浓馥馨甜的花香中,江月儿生生打了个冷颤。

她忽然有种感觉,也许,发现杜衍可能是顾敬远这件事好像不是那么可怕,更可怕的,是阿爹阿娘现在突然的沉默。

黑暗中,江月儿望着帐幔上大朵的牡丹花,忽然想到现在不知在干什么的杜衍:对了,衍哥儿不一定是顾敬远的。万一她弄错了,衍哥儿会不会不理我了?我要不要跟阿爹阿娘说?哦,还,要是我说了我还记得那几个梦,阿爹阿娘又不许我出门,这可怎么办?

咦?我真的还记得那几个梦吗?

那在梦里,为什么我们要逃?为什么阿娘会说那句话?那天晚上,家里来的又是什么人?

我……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不对!我是真不记得,还是我根本没梦到这些事?!

江月儿想得头都开始痛了,因此,她错过了江栋的最后一句话:“比起让月丫儿小心,更需要小心的,是我们自己。罢了,天晚了,先睡罢。”

先睡罢……阿爹说得对,她是好困啊。

江月儿跟着打了个呵欠,今晚过得太耗神,这个呵欠一打,睡神已经勾走了她一半的魂,另外一半……她挣扎着努力撑开眼皮:好像脑袋里有很多问题没想起来,好像又有更多的问题冒了出来。

总之,管他别的问题是什么,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弄明白衍哥儿是不是顾敬远那个坏蛋!还有……他那个胎记是长在左屁股蛋上,还是右屁股蛋上呢?

哎呀!明天,明天再说啦!

江栋抱起他:“外头没事了,阿叔抱你去楼上睡。”

熬了大半宿,便是杜衍有心多问两句,终是抵不住蜂涌而起的睡意,嘴里呜噜着,不知说了些什么,还是沉沉睡去。

将两个孩子抱上楼安置好,江栋才叫了家里留守的两个女人堂屋说话:“刘家半爿屋子都烧没了,好在人只是头被敲了一下,流了点血,没大碍。行凶的匪人还没抓到,这段时间你们在家都警醒些,不是熟人敲门就不要开门。”

“那孩子们呢?”杜氏问道。

“我正要说这个。最近不安全,你把孩子们都看紧些,等严老爷回来了,就把他们送到严家去。衍哥儿我倒不担心,就是月丫儿……阿青,你这些天就专门看着月姐儿,别叫她到处乱跑。”

“唉,”阿青神色有些惴惴:“老爷,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个放火的人长啥样啊?县衙能抓着人吗?”

江栋问道:“谁给你说我看见了放火的人的?”

“外头都传开了,刚才救火时我就听人说老爷你看见放火的人,被县衙传走了。”

“我要是看见倒好了,”江栋皱眉道:“我不是之前就说过吗?在拐角处有个人跟我撞上了,别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放火的人,就是我看见他放了火,天那么黑,我怎么看得清那人的样子?”

杜氏便道:“那明天我跟邻居们都说一说,让他们别乱传。好了,天不早了,你明儿个还上衙,要没别的嘱咐,快歇着去吧。阿青你记得明天跟白婆也说一说,让她别乱说话。”

江家的两个帮佣,阿青是签了死契,被叔婶卖进来,就住在江家的。白婆却是十里街附近的孤老婆子,跟江家签了三年的契,只在每日白天到江家帮工,晚上仍回自家去。

到只剩夫妻两个的时候,江栋才与妻子道:“这里住不得了,我想再搬一回家。”

杜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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