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艘三层楼的海船,除了仅有的几个房间,船舱里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货物,玲琅满目,公主一路看来,脸上却少有波动,众人不禁揣测是不是没有她喜欢的,只怕因此而让她动怒。公主有些百无聊赖,如今的扶南国疆域辽阔,这条航线上南来北往的船只都有,各种奇特的货物她都见过,章始的这船货倒没有特别之处,逛了一圈之后公主止住了脚步,看着章始:“你觉得哪些好,替我挑几件。”
章始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位公主到底是何意,先稳住了心神:“后面还有一艘船,公主是否要去看一下?”
公主摇了摇头,突然用手扇了扇,有些不耐烦:“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太闷了。”
章始有些无奈地点头:“好,那待会我让人挑好了给您送过来。”
“行。”公主当先出了船舱。
沿海的天气湿热,这一番折腾,章始已经流了一身汗。甲板上早早地就撑起了阳伞,公主坐在伞下喝茶,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阳伞,赞不绝口:“这个倒是不错,既可以遮阳,也不会挡住凉风。”
章始赶紧躬身:“舱里还有几把新的,公主喜欢的话我让他们抬出来。”
公主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章始心领神会,马上跟赵骏使了一个眼色,赵骏忙转身往舱内走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十来个船工抬了四五个箱子出来。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公主笑纳。”章始面带微笑。
公主看都没看就挥了挥手,她身边的奴仆马上上前接过箱子,她站起了身,五官精致,眼睛是大海一般的湛蓝,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有繁复花纹的金色令牌:“既然收了你的心意,那么,这也是我的心意。”
章始马上双手接过,公主提醒道:“最好挂在身上,可以保命。”
一听能够保命,章始马上道谢:“多谢公主。”
公主点了点头,高昂着脑袋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只留章始等人站在甲板上面面相觑。五个箱子的货物就换了一块金牌,任谁都有些膈应,那机箱货物中的随便一件都能换一块金牌子,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当舍财挡灾吧。
公主离开之后,船就启程了,别又招来什么公主王子,否则就别继续往前走了,两船都货都不够送人了。章始手中摩擦着那个金色的令牌,公元七世纪的时候扶南国就已经灭亡了,后世对其的记载并不多,这块令牌确实没有奇特之处,但是她始终记得公主说的能够保命,死马当活马医吧,毕竟他们这次航行的大部分疆域都在扶南国的统治之下,总归会有些用处吧。
虽然舍弃了一些财物,但停靠老挝也有很多收获,最重要的是安全,感觉到了扶南国的善意,大家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了一些信心,只是不要再遇到什么王子公主了,实在是太费钱了。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们的祈祷,大家很顺利地到了泰国,船入港头的那日正是春节,船上张灯结彩,章始让船工们在甲板上摆起了宴席,不管前途如何,年总是要过的。因为明日可以上岸采购,今晚就放肆一把,蔬菜、水果、肉类摆满了桌子,只是不能喝酒,但是这丝毫没有减弱众人的兴致。
酒足饭饱时候,大家各司其职,有人在船头吹响了笛子,绵长悠远的曲调在这一晚显得异常寂寥,天上一弯新月,却不知道何时能够和家乡人团聚。章始在甲板上站了片刻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每个人的情绪都需要释放,她躺在船上看着窗外无尽的黑色,突然有点羡慕他们有人可以思念,此行千里,她唯一牵挂的是云竹是否能够治理好夜郎,这样的人生显得多么的单薄,但这万千世界,只要走过必然留下痕迹,有一天她必然和众生一样,回望这一生,喜怒哀乐俱全。
第二日寻来了向导,那向导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着一件让所有人非常忧心的事情,他劝他们在泰国呆一段时间再继续往前,因为这一段时间正是海上暴风雨的多发季节,已经造成了不少船只的失踪,只怕会耽误一段时间,少说也要一个月,天阴沉沉的,果然是有暴雨的征兆,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章始下令在港口修整。
因为两船的舶来品,港口每日都异常热闹,章始也不闲着,直接带着人上了岸,因为在此会多逗留一段时间,她就往内里多走了一些,采购的东西千奇百怪,可以说是收获满满。这一日大雨倾盆,海浪翻滚,即使船已经靠岸但是还是被海浪拍打得摇摇晃晃,舱里也进了海水,章始挽起裤腿和船工们一起往外面泼水,现在最重要的是货物,因为这场漫长的暴风雨,所有人精疲力尽,这还是在港口,如果是在海上,众人只怕早就入了鱼腹。
章始浑身湿漉漉地回了房间,因为怕海水倒灌,窗户和门都关了起来,屋里潮湿憋闷,铃铛替她换了衣服,担忧地说:“也不知道这场暴风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如此下去,那些种子只怕要发芽了。”
章始也有些担心,种子、布匹、木材这些见水之后就非常麻烦,但是往好处想,至少避开了海上的暴风雨,人只要没事有好,她露出一个笑容:“不要担心,反正我们还在这里,实在有问题再采购一批就是,最重要的是平安。”
海浪翻涌,呼啸而至,船身摇晃,屋里的物品乒乒乓乓地倒地,铃铛抓住床柱才勉强稳住了身子,真是劫后余生,她拍了拍胸口:“幸好现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