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千公里的暗河走了一个月,因为水路复杂,走得异常艰辛。其他的人还好,章始因为要指路,整个人形容枯槁,整夜整夜不能睡觉,身体极度地被透支。铃铛实在看不过眼,如今船入大海,即使是初次面对浩瀚无垠的大海,她也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在章始的耳边叨叨:“小姐,现在总归可以睡觉了吧。”
章始的状态实在不好,连赵骏也发现了:“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按照航线走,绝对不偏离航线,你就先休息吧,这才刚刚开始,莫把身体耗尽了。”
章始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因为消瘦,双眼突出,好不容易进了大海,虽然不必担心路线的复杂,但是有更多危险将会靠近,她忧心忡忡却也知道身体要紧,便从善如流地回了房间。
铃铛唉声叹气:“好了,我去甲板上给小姐炖汤去,该好好补一下了。”
赵骏点了点头:“那我去后面的船上查看一下。”
铃铛满脸忧色:“真的会有海盗?”
赵骏却露出一个笑容,那牙齿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管他是什么盗,舍了这一条命,总归要护着小姐的。”
铃铛突然鼻头发酸,他们这些人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就算死也要护着主子周全,否则主子死了,他们还活着,那么他们将会比死了更苦,而且会连累家人,只有主人活着,就算他们死了,家人也能得到抚恤,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眼眶有些发红:“我们一定能够活着回去。”
赵骏重重地点头:“嗯,一定能。”
碧绿的海水直接蔓延到天边,不时有海豚、鲸鱼出没,太阳高高挂起,整个海面就像被镀了一层金色,波光粼粼。铃铛蹲在甲板上用红泥小灶煮着鱼汤,在海上只怕吃不到淡水鱼,船工们就在船上养了一些淡水鱼,给小姐煮汤更好。她坐在甲板上抬头看向远方,这一望无际的海面看久了就有些眩晕,大海更美,她还是想念夜郎,那里的树、那里的花、那里的宅院。
章始这一觉睡得十分漫长,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悠悠醒来,闻到一股香气,接着就听到了铃铛的声音:“小姐,您醒了?鱼汤一直温着,您现在要吃吗?”
章始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端进来吧。”
整整一锅鱼汤,外面两碗白米饭,还有一碟蔬菜,风卷残云,章始吃得酣畅淋漓,额头冒出了一层汗,放下筷子的时候感觉有些撑:“走,去甲板上消消食。”
船上挂了灯笼,甲板上有护卫在巡查,见章始出来了忙躬身行李:“小姐。”
章始点了点头:“你们忙,我随便转一转。”
因为顺风顺水,用不了几天就能在老挝登岸,然后沿着海岸线一直往西,途经泰国、缅甸、经过孟加拉国然后到达印度,再原路返回。风平浪静,夜色宁静,章始迎着海风,空气中都是海水的腥味,但是却让她身心舒畅,这一趟海运她一直坚持,是因为整个中原大陆已经腐朽不堪,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这样才能死而复生,就算是绵薄之力,也可以一试。
到达老挝的时候正是老挝的塔銮节,此时的老挝隶属于扶南国,而扶南国在文帝之时向朝廷三奉表献方物,一入港口赵骏就出示了文书,果然受到了礼遇。两艘从东方来的大船入港,老挝的商人蜂拥而至,都希望能够争取先机。章始也趁着这个时候大肆采购,种子、首饰、工艺品、服饰、书籍等等,应有尽有。他们带来的东西清出去不少,但是也重新采购了新的东西,所以船还是满的。
因为是老挝的塔銮节,这几日异常热闹,来往的人都穿着明艳的传统服饰,神情温和。章始是来行商的,不是来建交的,呆了五六日就准备离开,他们也采购了充足的淡水和蔬菜,可是就在他们离开的前一晚,有一队人马上了船,应该是哪个贵族的家奴,叽里呱啦地,因为在当地找了翻译,章始赶紧让那翻译过来。出门在外小心谨慎,就怕惹了是非。
那翻译细细听来便笑了起来:“是跋摩公主,她刚从万象参加了塔銮节回来,听说港口来了两条南宋的海船,明日想过来挑选一些喜爱之物。”
章始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跋摩公主是持梨瑽跋摩国王最疼爱的妹妹,老挝是她的封地,但是因为要离王朝最近,她基本上都住在阿速坡。因为明日要见一个大客户,也是一个大麻烦,全船的人都如临大敌,章始却笑着给大家安心:“不要忧心,有问有答就行。”
虽说章始这样说了,赵骏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更细致地把两条船检查了一番,他们只是商人,任何达官贵人都能把自己辗死。
第二日,大家早早就起床了,甲板被擦得油光水亮。果然,天光刚亮的时候站在甲板上远远地就看到了象队,当先的仪仗威严肃穆,一头大象上坐着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她靠在椅子上神情慵懒,额头掉下了的流苏让她面容隐约可见,却更添神秘。见此,船上的众人已经恭敬地立在了两边了。
到了马头,大象停住了,有奴仆上前放了木制的楼梯,跋摩公主缓缓地走了下来,仪态万千。随着跋摩公主的到来,整个船都被挤得满满当当,那公主皱了皱眉,突然低声呵斥了一声,一半奴仆就退了下去。
公主红衣似火,棕色的皮肤让她在阳光下似乎在发光:“你们的老板呢?”
众人惊讶,这个公主竟然会宋语。
章始忙从人群中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