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暮鼓随即响起。
禹城的街道渐渐由喧嚣变得平静,渐渐的,白天坊市里的人越来越少,好像要变作一处死城。
然而与之相对的方向,却是刚刚打开门营业。
街上挂满了红灯笼,将整条街道映照的出一片火光。
走在莺歌燕舞之中,易小乔左顾右盼,随处可见男男女女,或低声交谈,或高声调笑。
这条街是花街,也是禹城中唯一没有夜晚的街道,或者说,他们将夜晚当白日,将白日当夜晚,过的是黑白颠倒的生活。
晚上的时候,这条街只有巡逻,只要在这条街上是不会因为宵禁被抓的。
云帆酒楼就位于花街的正中央,上下三层,装修奢华。
门庭正中央匾额高悬,上书四个大字:云帆酒楼。
在门的两侧提着两句诗词: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从字迹上看,这两句题词和匾额是同一人书写的,皆是那种锋芒毕露的遒劲笔力。
门口两尊大石狮子威武雄壮,仿佛两个看门的门神,在俯瞰众生。
奢靡之色叫人心生向往,奢靡之色却又让人心生敬畏——生怕自己进去了钱不够。
反正易小乔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捏了捏荷包,用扇子挡着半边脸,小心翼翼的跟桃子说:“你说我带的钱够吗?要不然再让崔期送一点过来?”
“我的少爷,您现在是落魄公子,在这里请他们不过是充门面的,钱太多反倒惹人怀疑。”
易小乔一想也对,她现在可不是乔夫人,她是从肥城赶过来避难的乔亦,肥城乔员外的儿子,因为家财被血莲教洗劫一空,所以来找人帮忙对付血莲教的,他要是钱太多,反倒叫那些人怀疑。
哗啦,易小乔合上扇子,扇子在掌心一敲:“走。”
小二早已瞧见他们站在门外,俩人观望半晌,终于走了进来,他快步迎上去,高声喊道:“两位客官里面请,两位是听曲看舞啊,还是用膳吃饭,我们店有……”
“我们预定了的。”桃子开口:“风雅阁。”
“哦,原是乔公子,闻名不如见面,乔公子果真气度非凡。”小二高声说着,引了两个人往二楼走:“两位楼上请,风雅阁……”
易小乔神色无波,眸光淡然的扫过整个酒楼。
酒楼的一楼搭着高台,看着倒像是表演的台子,在台子的前面放着n张桌椅,虽然是普通样式的桌椅,但其用料却极为讲究,易小乔眯起眼睛仔细看,恍惚从烛火之中看到桌椅上闪过金银光亮的细丝。
“客官?”小二笑吟吟的看着她。
“那桌子倒是不错……”易小乔随口夸了一句,跟上了小二的脚步。
风雅阁位于酒楼最里面,最是安静,适合谈事情。
小二一边走一边说:“那桌子乃是用的红木制作而成,里面镶了金丝和银丝,当整个楼里的光亮起来的时候,会闪闪发光。”
“这么神奇?”桃子都觉得惊诧了,一张普通的桌子而已,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咱们云帆讲究的就是个排场,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到,和那些普通酒楼又有何区别?公子还不一定会来我们这吃喝呢。”小二笑着,脚步停了停:“风雅阁到了,两位里面请。”
“乔亦,乔公子到——”
小二高声唱和着打开了房门,淡淡琴音从里面穿了出来。
门内的大圆桌旁,已经做了不下十个人,易小乔一眼扫过去,倒是认出了一些。
“乔公子终于来了,可是叫人好等。”其中一个穿墨绿色衣服的胖男人笑了起来,高声调侃。
易小乔还嘀咕呢,按理说她只是一个刚到禹城的小辈,这些人肯过来参加宴会已经是给了她脸面了,怎么他们来的这么早?他们不应该做压轴的,或者迟来一会给她点下马威吗?
念头一闪而逝,易小乔已经迈步入内,笑着道歉:“真不好意思,为众位准备小礼物,耽搁了一些时间。”
易小乔给桃子使了个眼色。
桃子拿着几个盒子走了过来,一一递上去,张员外,李员外,文员外什么的,她一一发放,没有叫错一个人,也没有含糊任何一个人,每个都是郑重其事的。
这些人中有的是世代经商的豪富之家,有的也不过是刚刚发迹的人,她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都是大小相当的翠玉叶子。
豪富之家自然是看不中这些小玩意,那些发迹之后的富商也不过扫了一眼就作罢,这之中最给她面子的当属这禹城的父母官常大仁。
常大仁长的矮小,一脸市侩,看着那东西眼睛都直放光:“哎哟,这东西可好,上好的翠玉,打磨的也好,乔公子真是有心了。”
易小乔笑了笑:“大人谬赞了,不过是些小玩意,不值一提。”
“乔公子站着做什么,快入座。”常大仁高兴的迎她入座。
易小乔坐定,目光自众人脸上扫过,见他们神情各异,有的神色淡淡看不出波澜,有的却是暗含忧愁,好像有什么愁事。
“听闻乔公子老家是肥城?”
肥城就是之前遭灾的那个城池。
易小乔露出一脸悲苦,点了点头:“正是,我本是肥城之人,家里是做玉石生意的,也算的上是小康之家,可惜……”
“我家主人一向宽厚仁慈,谁知道竟招了灾祸,不晓得怎么被血莲教那些贼匪瞧上,入室抢劫,劫走了我们的钱财不说,竟杀了我家主人。”桃子亦是苦大仇深,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