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草花闭了眼,将刚才的话视作一个笑话。

“喂,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见了。”叶草花回答的及时,却仍未睁开眼。

“花草,如果有朝一日你恢复了,你会做什么?”夏平恢复了神情,语气一时低沉。

叶草花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想回答这种没有盼头的问题。奈何抵不过夏平的必杀技——睁大水汪汪的狗腿眼,只好妥协,“如果真有那一天,那我一定是在亡命天涯。”

“亡命天涯。”夏平笑了两声,随后用臂膀盖住眼睛,“花草,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唉,我说你杀了那么多人,这会不会是你的报应啊?”

叶草花楞楞的看着灰色的木板,淡淡回答,“是报应吧。”

“不管怎样,活到半月之后。”夏平双手抵着床板,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毫不在意的叶草花,“算我求你了。”

后院中,风过竹林,萧萧肃肃。姬禾安一个回神,将剑气拍到一旁的木桩上,一时裂痕扩张,木桩轰然倒地。

夫子站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他的脸色苍白,似乎顿悟了些什么。

“抱歉。”姬禾安连忙上前,方才神情一恍惚,直愣愣向着夫子刺去。也不知为何,夫子却不闪躲,她吓得一颤,忙解释道,“近日因某些原因没有休息好,精力不集中,还请夫子责罚。”

“你最近是否经常神情恍惚?”夫子未回答,急促的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是,是有一些。”

“禾安,你的咒术已经开始反噬了。”夫子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和迟疑,“这样,今日不测试了,我先教你一套心法,你试着控制心神,让它平静下来。”

姬禾安愕然。反噬这个词曾经听父君提起过,为了继承神女之位,她在出生承接了母亲的部分咒力,如果身体里的咒力与后天习得的灵力调和不济,就会出现反噬。

“夫子,我能请问一下,反噬现象的具体后果吗?”

夫子捋了捋自己的两串白胡子,欲言又止,沉思一二,“在你失去意识之后,没有人能了解你内心的与愤怒。”

与愤怒。

夜晚,姬禾安入睡,未得安眠。她梦见裕华楼中,叶草花被那群女婢摆布,氤氲之息流窜其中。她大手一挥,怒气四起,连求饶声都来不及听清,转眼间,已将那群人安葬于此。

她深夜惊醒,睁眼一瞬间,恍然大悟。

侯府柴房内终日昏暗,沉闷乏味,叶草花整日昏昏沉沉。他这一天天的,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梦境一层一层的袭来,仿佛没有尽头。偶然间清醒时,也不过因为夏平折腾,叽叽歪歪吵的他睡不着。

他有时候想,就这样永远沉睡下去也不错。但每一次,他又不得不在夏平的叫唤中睁眼,然后颇嫌弃的看他带来一些自己根本不想吃的东西。

并且,一想到又是从哪里偷来的之后,他就更没有胃口了。

只有这一天,夏平一反常态,用他这辈子几乎不可能说出的,几乎要能让叶草花凑着耳朵去听的声调唤自己的名字。

若不是他熟悉,大概会以为是蚊子在嗡嗡作响。

“喂,吃下去。”

叶草花听闻,动了动唇,还未问出个原因,已经被夏平一手给喂了进去。

“你的原主子姬公主一个月前就四处下令在找你,近来的动作越来越大,我不知道原因,但她应该有力量将你护住。”夏平躺在地上。七月的阳光正好,余晖倾洒,落在暗红色的窗台上,他忽而大笑,声色颤抖。

“我听说,公主以前的奴婢是个男的。”

叶草花弹了弹手指,时间慢逝,他半身已通了气。

“你快滚吧,别等我把你交给中卫。”

四下无声,叶草花动了动脖子,甩开双手,骤然传来一阵酥麻。他不断地抬高,又不断放下。

“夏平。”

“打住,别这样叫我。”夏平两脚一跺,下身用力,踩地立起身来,“快滚,不然我立马通知沈傲。”

叶草花起身,他的身体从未像现在这般畅通,心里却又从未想这般堵塞。

他走了,大步踏出柴房的大门,很仓促。

叶草花走到这条通往后院的小径上,右眼皮骤然跳了一下,他的心跳加快,仿佛遗忘了什么,最终,停驻在半途。

脚步声逐渐繁重,远处的木板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叶草花低下头,假装从中路过。

“已经获得总司卫批准,如见偷贡品者,逃窜者立即处死。”

“大人,偷盗者是中卫的下界人。”

叶草花猛然回头,看见大风飘零,柳叶前倾,看见花开半夏,莺莺燕燕。看见安静不动的夏平,被几个侍卫围攻,一拳一拳,直到脑浆流出,四肢溃烂。

明明他并未乱跑。

不过是因所谓的下界人。

叶草花说不出话来,全身颤抖。两手插入长袖中,抚了抚,却摸出一张宣纸来。

——我的父亲用他的命来让我当上侍卫。他是个小偷,很可惜,我也是。

长廊中起了大风,房屋的影子将叶草花淹没。他漫步,走出侯府。

叶草花在第二日清晨回到后院,姬禾安此时正在梳洗,她故意将动作调慢,好叫叶草花在门口跪的久一点。

这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姬禾安想着,那就随他的意好了。

“起来吧。”她摸了摸手,摆手招呼了朝暮,“你先在此侯着,待我今日学成,再来过问你的事。”

<

状态提示:4.第三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