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脚步的常澍看着给她解惑的白狗,笑着弯腰递上令牌,并道:“据说小殿下身侧的糖糕,寸步不离,如今见了,才觉是真的。”
参见宴会的人都在此停住脚步,安阳不敢东张西望,可她实在不想抱着怀里的‘帮凶’,就将它丢在地上,将将踏步时,糖糕咬住了她的裤脚,将她往后拖了拖。
她拽了拽自己被咬的裤脚,眼前的人皆已跪下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焰火都明亮了几分。她觉得眼前的气氛太过危险了,偏偏糖糕依旧拽着她不让走,‘吃里扒外’的家伙,定要罚它几天不准吃饭。
稚嫩的少女身着一袭蓝色长袍,在璀璨的焰火下显得极是可爱,女帝奕清欢看得恍惚了心神,目光专注地落在了她的白皙面孔上,那里不再是生涩的苍白,属于少女的鲜艳色彩让她觉得很欢喜。
她走过去,弯腰抱起了糖糕,揉了揉它的毛发,动作温柔,似是抚摸着孩童的柔嫩的肌肤,看着少女奇怪的服饰,笑道:“你这是何故,若非糖糕在此,我险些认不出你。”
众星拱月般的女子,眼神中的温柔似巨大的漩涡,蛊惑着安阳的目光,天空中盛放的焰火让她看清了女子颈间淡青脉络,清光如洗的面庞,一寸一寸映入了她的瞳孔之中。
按理,勇冠三军的将军应该是武强有力之人,可为何眼前人温润似水,杨柳姿态,让人无法联想到她是一军主将,血腥风雨中走出的帝王。
旁观的人都不敢抬首,只看到女帝牵着那个内侍的手走回了宫殿深处,唯独常澍抬首看着那颗愈发亮眼的星辰。
众人的目光大多落在了那个内侍身上,毕竟女帝不过而立之年,后宫无人。小殿下又是离不开汤药,两年来都未曾出现在大庭广众下,若是殁了,他们也不会惊讶。
此番种种,更该立皇夫才是。但内侍好像不行,大周风气开放,女女成婚亦可,但内侍还是不妥。
有了这般想法的年轻人,又鼓起勇气往上林苑走去,那里是女帝宴请群臣之处,他们需尽快过去才好。
懵懵懂懂的安阳跟着女帝走回了她的寝宫,又迷糊地坐在了殿内,直到奕清欢亲自将茶递至她的手中时,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
茶水的温度太过灼热,而奕清欢手心的温度却是刚好,她抬起被牵过的手翻看了几下,未加思索,脱口就道:“你不是应该讨厌我吗?为何还要牵我的手。”
温和的人停下脚步,站在安阳面前,“就因为那一箭,你才想着要离开这里?”
女人的目光温和,在心虚的人感觉到带了些许探究,短暂而又缥缈,从她的头顶上滑过去,安阳紧紧握着茶盏,手心发烫也不敢松懈,定下神后,道:“那一箭……我不记得了。”
她迷迷糊糊好像察觉出那一箭是奕清欢亲手所为,也正因此,身体里的正主才会在临逝时那般伤心欲绝,没有活下去的毅力。
可是,她不恨的,若非那一箭,她怎会有机会成为安阳。
应该说,她应该感激奕清欢的。
她仰首笑道:“我并非恨你,家国之事,本就说不清楚,再者我不是不懂事之人,几十万人的性命自然胜过我一人的性命。”
少女的笑意带着年少人该有的疏朗释然,显得女帝自己有些斤斤计较了。安阳笑得弯住了眉梢,让她为之一震,她从没有见过如此明媚鲜明的人,以前的安阳都是蹙眉居多,多愁善感。
这张白皙动人的脸颊上出现的笑意很是真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般纯真的面庞了。
“不恨就好,你去沐浴,将这身衣裳换下来罢。”
“沐浴啊,我回去沐浴就好。”
“你的衣裳已经取来了,就在这里。”
轻轻的一句话,让云雾里不知所措的安阳蓦地抬首,那一抹温柔婉约笑容中,带着淡淡的惬意,让她感知出了浓浓的欢喜之情。
许是,有个母亲也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