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退婚,眼下的她似是无所事事,面对那些人她又不熟,也不好多招惹,免得因她的事牵连到两大家族惹他们脸上无光。索性就寻个枝头斜斜靠着,寻几壶酒沾一沾这喜气。
落花缤纷,流风静幽,抚在她身上有种懒散的醉意,好似正是入眠好时节。要知道她寻常在陇夷山上惯会做的事就是躲懒,总是在日光晴好的午后栖在菩提树下,闻着漫山遍野的佛铃花和优昙婆罗花香,一来有助于她恢复魔力,调养气息,二来她确实也是无事可做。养罢这样的性子总归也不大好,自由懒散惯了,到哪都那么随意。
这次她好似做了个好梦,梦中她见到了哥哥和嫂嫂,他们的身影与荀子墨、林愫重合,阿爹阿娘正朝着她挥手,说她虽是女孩子,皮也确实是皮,哪里有半分别人家公主的样子。她娓娓一笑,露出了小巴蛇的本来面目,朝着阿娘怀了拱,似撒娇似无赖。
“父君,这儿有条小巴蛇,您说娘亲就出自巴蛇一族,不如我们将它抓回去养吧,指不准就能有见到娘亲的一天。”小仙童打着好主意,这不就有了去陇夷山的借口了?
小巴蛇?他这一看到是将自己给吓着了。要不是阿西贪玩碰巧撞见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透过小巴蛇真身他看到了什么,阿西仙根尚浅自然不能即刻就看出,但又能瞒他到几时?
“父君,您怎么了?”被唤为阿西的小仙童刚抬手触上小巴蛇就不小心将它给推了下去。
她正好梦连连,几不知自己已成为他人眼中的炽灼。乍然醒来不免被吓到,忙着想要攀住什么,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是跌入了一具温暖的怀抱中,而怀抱的主人也正在看着她。他眸底深沉,神情冷淡,在见到她后才稍稍有了些温和色。那一霎时她几乎是整个人都懵了,她一定是在做梦才会看到他,可她的梦里做了几百年也不曾有过一个他啊,这是撞了什么邪。
“父……父君?”这下连阿西也懵了。这是什么情况,父君怎能随意抱一个小姐姐呢,父君最爱不应该是娘亲吗,还是说父君要重新给他找个娘亲了?父君终于没等来娘亲,要给他找个后娘了吗?
被那声父君唤醒的还有梵音。她慌不忙跌从他怀中跳下,连连退避了好几步,这才看到了个尚不及她腿腹的小豆丁,正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盯着她。可他盯着盯着却发现面前的人有些眼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眼熟。这不正是父君房中挂着的那副画像中的女子么,他只要一睁眼每日每夜都会看到的那个人?
梵音脸上是尴尬的,尤其是听到了小豆丁那一声父君后,她的心中有闷闷钝痛,她原以为就算是在某日再次相逢,再见时她亦会得体的打声招呼,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般,各自转身时只当过往已成云烟。然而不行,她还是没有那份勇气,更没有那份气量去原谅他。如果他只是不喜欢她大可明说,她不会死缠烂打不放手,可利用她做过的那些事要如何忘记,伤害她的过往要如何原谅,才能将所有一并抹除?
她抬手捂住心口,那里像是被人生生剜了个口子,只要有风,就能来回不停的拉扯,将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一次次重新搅烂。她不是不痛,只是不知要怎么做才会减轻痛楚。
恰是此时,她怀中跳入一只毛色绒白的小狐狸,而那只狐狸的眼眸不正是从前她将养的那只白羽吗?小狐狸嗅了嗅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撒欢似的跳来跳去,似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白羽,过来。”说话之人含着一抹笑,在梵音转身的刹那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他正是狐族大皇子,也是东燕国主百里无殇。
梵音抱着白羽,朝他遥遥而笑。过去与现在重合,那些熟悉的人都回来了,就连那些不美好的回忆也一并回来了。唯独有些感情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能再重来。
“什么时候醒的?”狐族大皇子也朝着她笑问道。6网
“我有话想对你说。”两人相视着走远。
留下阿西仍在原地狐疑道:“父君,那不是娘亲吗?她是不是娘亲,她为何不认得阿西?”
回答他的是更深沉的沉默。
阿西像是忽然弄懂了什么,他撒开了腿欢笑着朝两人追上去。他找到娘亲了,就算娘亲不认得他也没关系,只要他认得娘亲就好了,不是么。
“衡殇,这是退婚书,对不起。”她不能嫁给他,但这话她始终都说不出口,只因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是他陪着自己度过的。她在天壑大陆最后的时日也是他一直照顾着,虽然结局不尽完美,但她还是很感谢他给予的温暖。欠他的婚礼她也补了,自此后他们将各归各的生活,她也不再欠他什么。
“我知道,当年救你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不欠我什么。还有那场婚礼,虽然我最终没有娶到你,但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谢谢你。”他眼中流下泪来,为这段无法开花结果的感情,也为那些永远也无法对她开口说的话。
他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哪怕是这样,只要她还能活着,于他来说就真的足够了。他忽然明白也体谅了那人当年为何会那么做的苦衷。他将梵音搂在怀中,感受着她的心跳,低声道:“其实当年我将你从映月阁中救出来的事是扶桑通知我的,我知道你忌恨她,但在那种情况下入了凡界之人都是必须要忘记自己真实身份的,连法力都不能用。我不是要为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