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意识模糊之间,耳边响起一声惊雷般粗壮的暴喝声。
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都是酸痛的,脑袋里面像是揣了一窝蜜蜂一样嗡嗡作响,头皮更是像要炸开了一样的疼痛难忍。
谷乐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这双眼皮似乎有千斤重量,只能模模糊糊的睁开一条小缝。
屋里明光烁亮,瓷白的地砖上明亮如洗,和自己蜗居的简陋小公寓根本没得比较。
谷乐心里疑惑,明明自己已经被凶神恶煞的恶鬼给撕成了碎片,现在一眨眼间居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不知是被哪个隐士高人给救了。
看她木愣愣的半天没有声音,中年人明显更加恼火了。他抓着谷乐的手臂收紧了三分,脸上带着极为狰狞的表情:“我告诉你,今天这话我撂在这里了。你就算死,也得死到白家的墓地里面。”
谷乐被疼得直抽了一口冷气,没忍住就憋出了几滴生理泪水来。
一旁怯懦的女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来劝道:“吓也吓了,打也打了,万一闹出来点人命来,你让我上哪去找第二个女儿陪給白家。”她知道丈夫的弱点在哪里,以情施礼在这个连女儿都能卖的无情男人身上根本行不通,唯有压一个让他摆脱不了的砝码。
她算是赌对了,男人脸上果然露出一丝胆怯和犹豫,松下了手里的力度,却又不甘心的狠狠把手里的人甩到了地上,像是甩掉一个脏污的包袱一样,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谷乐没有防备,脑袋直直的撞到了一旁的桌角上,一股刺疼过去,脸上有粘腻腻的血液顺着滑了下来。
等她慢慢的爬起来的时候,头上的血液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板上,很快就形成了一个血旋。
谷乐抬起头,深不见底的眼睛死盯着眼前中年男人,再加上她现在狼狈的模样,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让人恐惧的直发抖。
男人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有些不甘心地沉下了脸。外强中干地扔下一句:“明天就把你打包送回白家,没商量”就急急离去了。他步伐匆匆,身后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
他身后的女人虽然心肠软,更是疼爱女儿的,但她太过依赖于这个一家之主,性子也软,像个菟丝花一样没一点主见。最终动了动嘴后,也只是说了一句:“我去给你叫医生来”便也跟着走了。
……
谷乐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正巧听着两个叔辈的小辈们在嚼舌根,话里话外全是嫉妒的酸意。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一双黑黝黝不见底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们看,莫名有些鬼气森森的渗人。
两人自脚底板处升起一股冷意,有点想退缩的意思,却又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我说的有错啊,都是要嫁人的新娘子了,还跟着野男人跑了。”
野男人是谣言,顾乐连个暗恋对象都没有,清清白白的,哪里会有什么半夜跟着男朋友私奔的艳情例子。想白了也就是想让恶心一下白家,顺便让自己嫁进去的命运变得更加悲惨罢了。
良久,谷乐眼珠子才缓缓地转了一下。她环着手臂,嘴角挂着冷冰冰的笑容:“你行,你上啊,我亲自跟阿爸说,给你这个当富家太太的机会。”
那两人才闭嘴消停了。
先不说顾乐是白家人亲选的八字合缘,嫁过去是个享受荣华的富贵命。再者,据说白家死去的三少爷受宠的很,白家家主上次说,新娘子嫁过去是要在祀堂里面生活三年的,这天天跟死人的阴气混在一起,不被吓死也得做个短命鬼。
两人不知道顾乐为什么突然从怯懦的软性子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还以为是从鬼门关里抢回来大受打击后失了神智。她们抱着顾乐迟早被嫌弃赶回来的美梦,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了。
按照原主之间的记忆和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谷乐这才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这还是在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里,然而自己的魂魄不小心附身到了死去的顾家女儿身上。
白家的少爷死了,白家家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为他安排一门阴亲,这找人算命后,八字正好寻到了顾家女儿身上,还送了大量聘礼作为补偿。爱好赌博的父亲自然喜闻乐见,卖女儿毫不手软,一口拍板答应了这门亲事。
可是顾乐是个性子软的,要死要活不愿意。于是顾老头为了让她老实,和着来说媒的人与白家主商量着,打了一顿后,将顾乐关到白三少的祀堂里面呆了一夜,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这一培养可算是出了事,顾乐怕鬼,心里还时刻给自己加戏,可能是不小心招惹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就真的把自己吓死了。她一死,谷乐就来了。
谷乐看着镜子中少女陌生的面孔。少女五官清秀精致,眉眼如山水墨画一样的好看,却因为性子软,还胆小,总是在人面前习惯性的低头,给人留下善良好欺的形象。
谷乐垂下眼睛,望着跟自己上辈子不同的皙白柔软的手指,捏了捏少女因忧伤过度苍白的脸颊,眼中迸发出一股坚定的光芒。
——鬼门地狱我都闯过了,一次小小的阴亲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