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掩着慌张强自镇定的姑娘,就是寻找了许久才摸索到此地的青鸾,她左顾右盼,踮起脚尖攀上柜台,轻声说道:“山药,山地里那种。”
“这药不便宜,客官有准备够钱么?”
此刻堂中也没别的客人,掌柜瞟了一眼伙计,示意他出去,伙计也心领神会地放下手中的忙活,小跑着溜了出去,还顺便带上了三德堂的大门。
青鸾抱紧了包袱,忐忑问道:“掌柜的我想要出城,现在还做证子的生意吗?”
“那是当然,”掌柜和气地笑着,缓声道:“不知客官要何等身份的通行证?”
青鸾哪里管这些,她急忙道无论如何都好最重要是快,然而掌柜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青鸾暗叹一声,难道他看自己衣着,以为自己付不起那个钱吗?
她把包袱放在柜台上,取出一百两银子,满脸诚恳地道:“掌柜的,这是我全部钱了,您赶紧帮我办好,可以吗?”
掌柜沉吟着,脸色丝毫不变,他没有收这钱,反倒是双手环抱在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根本不想把通行证卖给这个少女,他只是在等人。
“掌柜的,您怎么了?”
青鸾焦急万分,却不能把原因说明,因为自己是弑主之人,且对象是东垣秦公之子。所以少女如坐针毡,方想继续开口时,却没有忽而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三德堂的大门鬼使神差地被推开了——
难道是他醒过来了,青鸾双眸发亮地回首,看到来者,脸上欣喜却僵住了。
出现在门外的是一群姿色各异的女子。为首一个端庄雍容的少妇,她那清华妆容被泪水稍洗,黛眉紧皱,一双丹凤眸死死盯着青鸾,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不可能。”
青鸾如遭电击,浑身瘫软无力地倒在柜台上,她认得门外所有人,因为她曾经也是其中一份子,情同姐妹,共卧一屋。
紫燕、雪鸮、子归、云雀皆是她闺中密友,此刻眼神却无比冷漠,甚至透出怨恨的毒辣,不待青鸾如何言语,这些密友便自觉地将她包围了起来。
然而能让三十六羽织服侍左右的,那个泪容稍霁的少妇,自然便是公子夫人。
“青鸾呐,你不是个蠢人。”
公子夫人冷笑道:“可惜你没打听清楚,为何三德堂可以在秦府眼皮子底下活这么久。”
“夫人,我一见到这贱婢,便马上通知您了。”
掌柜卑躬屈膝地来到公子夫人身边,恭敬道:“接下来,都请您处置。”
青鸾心中冰凉透彻,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她明白被公子夫人抓住几乎等同跌入地狱,因为她曾看到过无数个稍稍不顺夫人心意的侍女,被动用各种私刑折磨糟蹋而死,最后曝尸荒野。
青鸾浑身瘫软,泪泫欲滴,剩余一丝力气强留手上,死死拽住包袱。她也不知怎么倏然勇气上涌,双手便发力将包袱抛了出去,砸向公子夫人,同时想要往三德堂后院跑去,周围羽织见状简直怒不可恕。这个贱婢害死了公子,竟然还想谋害夫人!
她们张牙舞爪地朝青鸾扑了上去,无乱她如何挣扎,凭一身江南柔弱,怎么也敌不过四个秦地女子,只是在娇躯之上,徒添数道伤痕罢了。
自有掌柜挡住飞来包袱,公子夫人见她如此挣扎,更是怒气横生,双手指甲紧紧嵌入肉中,她觉着自己的悲愤根本无处发泄,唯有低头望向狼狈不堪的青鸾,看她楚楚可怜的黛眉秋眸,一字一句道:
“外边的奴仆都在抓捕你,要将你交给老爷子审判,可我怎能如此便宜了你!你这样的贱婢,竟然能杀死我夫君,那可是堂堂东垣公子!”
公子夫人几乎无法呼吸,她稍稍缓过来,才厉声道:“去后院,动刑!我要看着你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诺!”
一众羽织压着青鸾往后院走去,掌柜则是自觉地锁上三德堂大门,将此地与世隔绝开来,无乱是谁,也无法阻止公子夫人发泄丧夫之痛。
秦府之中,那灾难般的熊熊烈火已经救熄,唯有如浪的阴沉烟云,翻涌着天涌去,渐渐淹没了这里的落日余晖。
而灰暗烟云的最深邃处,还翻涌着残渣碎粉,犹如浑浊的风暴,席卷着往天际冲去,又纷纷扬扬地落下许多,犹如一场黑色的雪,向秦府之外飘零而去,落在城池街道内。
公子夫人在三德堂后院,痴痴望着远处那萧瑟烟云,想到夫君已葬身其中,便不由悲痛欲绝,浑身发颤,可身居高位的自律,又使她无法轻易崩溃,便只是静静淌下了两行清泪,喃喃自语:
“死了也好。进门这么多年,都未曾圆房。你是把我当作什么,继承公子的贺礼么?你这种人呐,只要有那玄妙神奇的宝物便好,有那凡人难以窥探的境界便好,我又算什么呢?女人对于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夫人,刑具已经取来了。”
雪鸮在旁躬身道。
公子夫人抹去眼泪,稍稍转身望向院中,碳盆火堆炽热,铁条已经烧得滚红,其他羽织手中,也各执针杖刀叉,夹板钉锤,寒光闪烁,照亮了青鸾楚楚可怜的泪容,只待她一声令下,各种刑具便招架在青鸾身上,令她痛不欲生,却不能轻易死去。
这些刑具,皆来自东垣府衙,皆用于犯人身上,每每公子夫人有意,便会马上从府衙调动而至,以作她用。所谓东垣府衙,也不过是秦府下属的一个部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