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靖轩从贞太夫人的玉阙宫出来时,已经是未时。
六月的天空还是很亮的,即便如此,再过一个时辰,也是要深沉下来。
他踏出宫门,目光掠过眼前一片密集的小树林,瞅见对面的院落,心中一动。
他咬了下牙,还是一挥袖,大步离去。
但,刚刚踏出一步。
“啊——”
一声惊呼,响彻云霄,更是惊走了林间做窝的飞鸟。
“是她的声音!”
夏靖轩眉头微缩,疾步而去。
“发生何事了?”
来到养心斋院子前,看到一群宫人三三两两慌乱地进出,夏靖轩的面色阴沉下来,随手拽过一个宫女质问。
宫女瞄了眼被洒落在地衣裳,正要发作,忽然见到拽着自己的竟然是镇南王,当即傻眼了,吱吱呜呜半晌说不出话。
“本王问你,发生何事?”
夏靖轩拔高了音,那宫女这才回神:“王爷,娘娘她……”
“她怎么了?”
夏靖轩说与他陌路了,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否则也不会因为那一声惊呼而直奔养心斋。
这会儿看见宫女如此慌张,心里咯噔一下,熙婉,出事了?
“王爷,娘娘这几日一直睡不好,总是做噩梦,茶饭不思,如今人面憔悴,刚刚又做噩梦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就,香消玉殒了啊!”
宫女惨哭起来,听得夏靖轩一阵揪心。
做恶梦,人面憔悴,怎么会这样!
她到底怎么了?
她好像是懂医的吧,应该知道如何调养自己的身子,好端端怎么会噩梦连连?
“本王去看看!”
夏靖轩想也不想,径自踏入主屋。
熙婉躺在床上,微微侧转身,她已经从进来服侍的弋岚口中得知,夏靖轩来了。
她不想见他。
“熙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夏靖轩见熙婉这举动,一颗火热热的心一下子被一盆凉水浇灭了火焰,麻木地站在门口,只是用很冷淡的声音问。
“本宫的事,与王爷无关,还请王爷离去,否则被小人看见,会毁了王爷清誉。”
“……”
是你的清誉吧!
夏靖轩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拳头狠狠捏了下。
听她说话有气无力,看样子病的不轻,都这样了,还那么倔强么?
呵,倒是有点像他的脾气。
“娘娘身子不适,应当请太医。当然,本王只是随便路过,毕竟是本王的嫂子,多少应该照看一些。”
夏靖轩特地将嫂子两个字咬得很重,看得出他有多怨愤。
熙婉不吭声,也不回眸,直到听见阵阵离去的脚步声,这才转身。
这一转身,熙婉突然想通一件事,立刻起身扒着床沿:“弋岚,快,快去请司部的李先生,快去,定要请他来!”
司部!
熙婉猛然间想到了司部。
她想起之前白雪传过来的话,惜妃在牡丹苑凉亭会见了欧阳文诛的三公子,欧阳采仁。
这欧阳采仁,乃是一介浪子,贪财好色,横行乡里,遭人憎恶,偏偏他在外学得一点旁门左道,整个人邪门的很,故而纵然品性不佳,却也少有人敢去得罪他。
如果得罪,那个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偏生,欧阳文诛对这个小儿子还是很爱护,对于他在外做的见不得人勾当,权当看不见。
再加上欧阳文诛是在宫里当司部差职的,主掌神明,谁敢惹他?
一来二去,也便养成欧阳采仁嚣张跋扈的性格。
这种性格,按理说,根本不会理会后宫妃嫔的,但……他却和惜妃在牡丹苑谈了整整一日。
自那以后,自己的身子就开始出问题,很难不叫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也许,自己这几日噩梦连天,都是他在捣鬼。
见识过李尧风的道门法术,熙婉多少觉得,或许自己不是生病,而是,中了邪术!
这样的话,只有李尧风能帮助自己。
趁着自己还清醒,必须赶紧传唤李尧风。
李尧风好似掐准了熙婉有难,弋岚刚到他的府上,他已经穿的衣冠楚楚在等她了,然后二话不说,带着一个墨绿色锦盒,随着弋岚入宫。
“熙……”
李尧风一进养心斋,随口想喊熙夫人的,又憋回去,突然想到这位已经不是夫人了,而是皇帝的妃子,熙妃。
“李先生!”
熙婉见熟人进来,紧张的心总算落下,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则是隔着纱帘,看门见山:“李先生,本夫人有事相求。”
“娘娘可是为了这几日身子不适?”
李尧风果然猜到一切。
熙婉默然地点头。
“冒昧,还请娘娘将帘子掀开。”
熙婉别过头:“婉儿如今容颜憔悴,恐怕会吓着李先生。”
没办法,身为女子,对自己的容貌总是有点在乎的。
李尧风表示理解,伸出手,搭上了熙婉的皓腕,一丝丝冰凉气息,立刻涌入他体内。
李尧风心中一动。
下一刻,面色沉了下来:“娘娘是被人诅咒了!”
“诅咒?”熙婉一脸的骇然,情不自禁的抬头,“那是什么邪术?”
李尧风轻轻将熙婉的小手放回被子里,沉吟一声:“李某这几日听闻,北境遭受袭击的十里八乡,是熙妃出的主意,以好师出有名?”
熙婉微微抬眸,这事儿怎么都传到李尧风那儿了?
没法,她轻点臻首:“是这样的。”
但说完,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