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皇宫的殿门不同于天庭的式样。其每一扇门皆是上为圆弧下为四方,以玉条排并,再铺刷贝粉,使之远望莹白质华,近观玉洁冰清。据门廓宽度,殿门设放或双扇或四扇,门顶圆弧连绵如波,与其刷金镶银的殿墙相比,这玉质贝砌的殿门更显端庄雍容。
我将手轻轻搭在门上,触感寒凉,从开启的门缝中朝内而视,殿内光线全由圆柱上的玉质宫灯掌管支配,宫灯洒下的光辉莹白明亮,将照得整个大殿之内都亮堂堂的。大概是为了五行中水以为玄,此中物件上至殿梁,下至墨玉勾金的地面,皆以玄色为尊,如此安布,这殿堂之主大约也是非常尊贵。
在距离殿门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身水蓝色仙裙的鱼姬。她云鬓偏束,一缕青丝半拢在右侧耳畔如云遮月,周身气质与甄选时的“清儿”全然不同,俨然已经入了仙籍为仙。眼前情形显然是发生在鱼姬成仙之后,而非甄选获胜之时,为何光幕会将我送到这里?鱼姬原先还只是修为不高品阶很低的水族小精,又是如何修得的仙籍呢?
“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清儿。”
大殿的另一头,站着面色有些憔悴的敖岐,他一身龙鳞战甲金光灿灿,却掩盖不了身周的晦涩黯然。他低沉的声音依旧醇厚,眼中带着淡淡的疲惫。
鱼姬轻笑,抬起拢在袖子里的手,优雅地挡在唇边施施然道:“听闻羽族再次向西海宣战。鱼姬念及大皇子恩情,特来关心。”
敖岐上下打量她一番,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他垂了眸,疏离道:“西海与羽族不过是一场误会,不劳清儿费心过问。你既已得了云华上仙举荐,升了仙籍,便该潜心修行,莫追前事。”
原来鱼姬成仙背后还有云华的功劳,难怪云华与鱼姬之间总有些暧昧来往,鱼姬也甘于为云华行事,想来正是因为云华给了她不少好处。这二仙互相利用,不知到底是为何故?
鱼姬闻言,笑意不减,反问敖岐道:“那羽族的小公主乔春君惨死于西海地界,也是空穴来风?”
敖岐冷笑一声:“我西海从未加害过乔春君,是她自己鬼鬼祟祟潜入西海,不知何为。我西海虽然与她有三弟那笔血仇,却也不会贸然取她性命。偏偏羽族那帮老匹夫,想要借题发挥,竟连同天帝的面子也拂了去。”
“我可听说乔春君是被一枚玉簪所杀,当场殒身。西海本想遮掩此事,却还是被羽族使者探得了消息,这才引了这场祸事出来。”鱼姬缓缓说道。
话已至此,我才敢确认,这情形应是发生在乔春君因离开南无坊而被誓言反噬之后,可这时的鱼姬,不也早就入了南无坊,她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据我在簪子回忆中所见,乔春君离开南无坊是为了寻找项彦的鲛珠,而项彦的鲛珠起先是为鱼姬所得,乔春君得到关于鲛珠的消息也是因为鱼姬,因而极有可能是鱼姬故意将鲛珠藏在了西海,引乔春君前来,乔春君找到鲛珠之后又正值誓言反噬,殒身西海。羽族认定是西海水族下的杀手,进而挑起了两族之战。我记得师父说过,敖岐就是在这场征战中丢了性命。
鱼姬真是好谋算!有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水族仙子,正是促成羽族公主殒身乃至两族大战的罪魁祸首?
敖岐双目一眯,对鱼姬的话起了疑心:“你从西海叛出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为何今日突然闯进宫来,还将此事探查得这般详细?”
鱼姬摆出一副娇嗔模样:“两族开战这样的大事,天庭里头早就传疯了,还需要我特意打探么?问你几句便着恼了,怎么,这是见不得我踏进你的大殿,要赶我走了?”
敖岐沉默了一下,他再次垂眸掩住心中疑虑,连同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清儿如今在天庭过得可好?”
鱼姬闻言又一次笑了起来,精致的发髻微微颤动:“殿下这是在关心我?”
敖岐沉声道:“清儿,你还在怨我、怨西海皇族,害你姐姐惨死?”
“不许提我姐姐,”鱼姬突然止了笑意,望着敖岐冷然道,“你不配提她。”
“好,”敖岐一边答应,一边仔细观察着鱼姬的反应,忽然话锋一转,“可是清儿,她并非为我而死。你和你姐姐是自愿参加的甄选,你可还记得?”
鱼姬“呵”了一声,她转过身背对着敖岐微微仰起头,灯光毫无顾忌地洒落在她娇媚的脸上,她眼中划过悲怆之色,继而又被怨恨取代。
她缓缓道:“姐姐全心爱我,为了让我在甄选中获得唯一生存机会,不惜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当我知道皇族只是以皇妃之名作幌,骗取‘是非镜’果实的时候,我觉得姐姐的牺牲,不值得!”
“所以你才带着‘是非镜’果实逃出西海?清儿,你为何不来找我问清楚?”敖岐叹了口气,问道。
鱼姬苦笑了一下,回头斜睨着敖岐道:“我可不像那些傻子,拼了命取回果实后听信你的蛊惑,‘以魂饲果’,最后果子饲养失败损毁了,连同自己也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我那果子是姐姐拿命换的,没道理留下来给你作贱。”
敖岐长眉微敛:“那颗果实,你可还带在身上?”
鱼姬失笑:“敖岐,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打它的主意?”
“清儿,你手中这颗果子已是最后的希望。父王日思夜想,只为得到一颗圆满长大的‘是非镜’果实。”敖岐朝鱼姬靠近了几步,迫切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