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听了,吃了一惊,睁大眼睛,讶然道:“怎么可能?那天我也在场,看到太妃连连夸她,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采薇拨一拨手指上的素银戒指,神态悠闲,慢条斯理地道:“那天薛姑娘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却太过圆滑世故,让人心生反感。那天,她夸赞北王妃国色天香,又刻意贬低自己,寥寥数语,奉承得天衣无缝。北静王妃年纪轻,自然没什么感觉,太妃却时常出入宫闱,心思明透,能洞悉一切。回去后便派人打听,知道薛姑娘向来如此,处处精心算计,色色周全妥当,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心计,将来再大一些,必定能更上一层楼。北王妃出自书香门第,性情素来谦和,身子又柔弱,绝不是薛姑娘的对手。太妃是聪明人,怎么肯让这样的女子进府,闹出侧室压倒正房的笑话?”
紫鹃听了,这才明白过来,笑语盈盈道:“如此说来,薛姑娘竟是自误了。”
采薇叙完北王府之事,回眸看向黛玉,见她依旧满面红晕,便微微一笑,从荷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笑道:“今天是姑娘的生日,这是主子的礼物,姑娘收着吧。”
黛玉默了半日,方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便怔住了。
梨花木的案几上,放着一个精工细作的白玉壶,胎薄如纸,玲珑剔透,正好可以放在手心,十分精巧可爱。彼时,金色的余晖从烟霞蝉翼纱窗处透进,照在玉壶之上,其色如金,静静流转,反射出道道光圈,明润剔透。
采薇指着玉壶,嫣然一笑,轻柔地道:“主子说,他的心意,姑娘打开玉壶,一看便知。”说着,拉住采蘋和紫鹃的手,一同飘然离开。
三人去后,黛玉出了半日神,才拿起玉壶,掀开一看,胸口一热,不由呆住。
壶中别无他物,只放着一块千年冰玉,镂成心形,色泽温润,冰清玉洁。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黛玉怔了良久,方将千年冰玉握在手中。触手处,自然是一片冰凉。黛玉心灵深处的弦却被拨动,荡起丝丝涟漪,生出无限温暖缱绻之意。
前年的生辰,贾府之人,均忘在脑后。唯那位少年翩翩而来,一曲《百鸟朝凤》,缠绵动听,余韵悠悠。
清月皎洁,洒满人间,梨香清幽,沁人心脾。少年白衣胜雪,清俊如玉,目光温柔,似二月的春风。
那一夜,永生难忘。
今天,他在远方,将自己说不完、道不尽的眷念,放进玉壶中,送到她面前。
黛玉略略低头,莹白无暇的手心里,放着晶莹如雪的心形冰玉,灿烂的金色斜晖流转其上,美到极致。
一片冰心在玉壶呵。
黛玉缓缓合上双眼,他的身影,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剑眉朗目、温润如玉的他,沉稳淡定,矜贵持重,身上似乎有睥睨天下的气魄。但看向她时,神情专注至极,目光柔和得似能洇出水来,眼波流转间,璀璨如星,明朗似月。
黛玉心情一阵激荡,握紧冰玉,有淡淡的羞涩,深深的眷念,在她心头氤氲弥漫开来,缠绵如丝,脸颊上盈出春风沉醉的微笑。
豆蔻年华,少女情怀,是世间最美之时。此刻的黛玉,梨涡浅浅,容色娇美,如丁香凝露,似宝石流霞,清丽不可方物。
晚风掠过,带着些许清凉,扬起珠绫帘子,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子轻轻晃动,暗夜听来,格外清脆悦耳。黛玉的心,却静如止水,不再波动。
至少,她的身边,还有他,有他无处不在的关怀,有他脉脉含情的眷念。
此时此刻,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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