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宣政殿之中,若是任何一人站出来与张太臣对峙,都比此人更为合适。
痴呆儿,宗庸!
宗庸站起身来,眼中紫光一闪而逝。而燕无敌闭目,右手重新露出。
“左仆射,张太臣,朕来告诉你,如何安定这个天下!”
众人忍不住看向了这声音的主人。
“天下之危,有内外两层。内忧者,天灾,旱涝各半。外患者,天下四反王,即东海密阳南明”摩云四者。然而此时,内忧不解,谈何排除外患?高祖定国时候,于某处,留有大兴宝库。如今国运衰落,又少了东南三省,税收难以支撑赈灾佣用兵。此时,唯有开此宝库,取出钱粮,赈灾抚民。”
宗庸发丝被无名之气托起,头上冕冠的冕旒垂落。随着宗庸动作,那些串起的五彩玛瑙粒互相碰撞,发出清脆之音。
所配天子剑太长,他干脆舍弃一边。
小小身躯,从皇座上走下,踱步而至张太臣面前。
宗庸环顾当场,从闭目旁观的燕无敌开始,到四相,再到各部臣工。最后,他把目光收归在张太臣身上。
朗声开口,宗庸再出惊人之言。
“内忧既解,即无后患。天下诸系之中,我宗晋皇室虽不如从前,亦当在第一。是故欲除四路反王,宜以远交近攻之法,派文臣前往,行安抚招纳之事。安抚之余,以迅猛手段,集熟路精兵,奇正共用,强灭一路反王。而四王之中,朕观东海王白照空者,根基最为浅薄。其背后虽有残心流身影,然朕亦有太师,为天下第一流的大宗师。届时,太师率部镇压武道之事,而另择大帅良将,平疆降叛。”
张太臣满脸惊疑,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低下头去,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身影。
宗庸的脸在其说话时候,气质大变。眼神稳重,透露出其主人内心十足信心。而声音虽然稚嫩,却又有一股荡气回肠的酣畅之感。
“国运之事,虽虚无缥缈。然民心所向,此为其中根本。若朕在位之时,能平定天下,当行无为之政,与这疮痍之地许以休养之时。届时,朕亦会以皇考为戒,节省宫中所用,亲力亲为,做出表率。如此一来,朕当相信,数载之后,民生气数可有期待。”
“左仆射,张太臣!”宗庸此时怒喝一声。
“安内,平外,休养生息,此为朕为这天下定下的三步计策。你这老臣,以为如何!”
“我这老臣”张太臣原本十足的气势,如今去了四成多。
他当然知道,这并非是燕无敌安排宗庸演的戏码。一个人,想要令他的气质内在短期之内,能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就算借助最精深的武道,亦不可能!
这文皇后嫡子,宗庸居然一直在装疯卖傻!
宗庸不等张太臣回答,转身向后,登上阶梯,居高临下,看着殿上臣工,又问道:“朕之思虑,尽数吐露于此。诸位臣工,列位忠良,你们难道也与这张太臣一样,对此抱有怀疑?”
“陛下见识超卓,目光已到千里万里。”燕无敌笑道:“以陛下之才干,日后成就,当不在太祖,太宗之下。”
众人此时,哪里还有小觑之心!?
“陛下英明,谋断奇准!”
“燕无敌”转过身来,向前几步,转过身来。
此时,宗庸的位子恰好就在燕无敌正上方,两人的气势连成一片,铺天盖地一样,向群臣压去。
“朕身登大宝,第一要务,本要安抚人心。不料,左仆射张太臣自恃资格,于这宣政殿之上,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也罢,朕第一道皇令,就这么出来好了。着即日起,令张太臣出使东海王白照空处,探听虚实,如实将情况报来。此一为你这老臣顶撞于朕,其二因你在这宣政殿之中污蔑大行皇帝,污蔑太师。数罪并罚,张太臣,你去罢!”
燕无敌右手再度隐入袖中。
“陛下!”张太臣再度开口:“老臣有眼无珠,顶撞了陛下,此是我之过错。之后,罚俸,发配,任凭处置!然而,此人!”
张太臣一指燕无敌。
“此人本是武道中人,西域术士,凭借妖法,入宫得宠。如今陛下既已证明自己乃果决之君,请陛下下旨,诛杀此獠!”
“皇考既死,朕已然失了亲人。难道如今,你张太臣还要朕再失亚父吗?”宗庸双眼变得幽黑,如若深潭。
亚父!
宗庸已然拜了燕无敌为亚父!
宗庸觉得如今自己大脑昏沉。
宣政殿的朝会已经结束,他却知道,自己于盛怒之下,已经暴露了许多事情。
他当然不是痴傻,只是装疯卖傻。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就死在那九皇子的母亲手中了。
然而,如今宗庸面对的人,比那妖妇还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宗庸如今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台阶下那一个高大伟岸身影。
“四位相爷,还请慢走。”燕无敌从容说道,仿佛他才是这宣政殿主人:“再过一段时间,本座让一十三魔星中的那八个人从你们府外回归。”
燕无敌背对宗庸,目送所有官员出屋。
“本座有要事,要与陛下商谈。你们这些大小黄门,若是无事,尽数退下。”燕无敌头也不回,随口吩咐。
昨夜时候,燕无敌当着十六卫的面,擒杀大黄门蒋保国。
如今,蒋保国的尸首就在定阳门外。
身兼中书令的伍子驷即使再厉害,也不敢说自己就比蒋保国的脑袋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