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在慈和宫中,脸上一脸的不悦,两个妙龄少女轻轻敲锤着腿部,等姬宣远一进来,她便一挥手,芒姑姑带着殿中所有的宫人鱼贯退出。
“儿臣见过母后。不知道母后如此着急召见儿臣,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听说你竟然放了那龟梓国的使者?还是安氏劝你的?”
太后目光犀利,姬宣远心中了然,如今安随在乾政宫养病,没有他的意思,任何人不得前去探病,包括太后,如今太后就想要在自己这里下手,准备动手责罚安随了。
“是朕的意思,安随不过说了点龟梓国的情况罢了。母后的意思是?不可放了那使者吗?”
“安随说了什么?区区一个女官,她知道些什么?她说了什么,皇帝便信什么吗?如此妇人之仁!”
姬宣远微微皱眉,“母后,朕知道您一向不大喜欢安氏,但是安氏之才,朕亦是信得过。母后觉得安氏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母后可曾知道,她自三岁起便跟着她的父亲晋侯安大人出入龟梓、楼岚、乌杬之地,若说她不清楚龟梓的情况,整个大楚天朝,也只有她知道龟梓纳拉西和正在愁烦弥蒙会盟之事,也只有她一个人认出了拿斛纳是龟梓国的七王子,也只有她知道为何那么多年来,大楚派了多少的大军深入大漠,却次次都无功而返。母后恐怕并非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正是害怕她什么都知道。”
太后听到此言勃然大怒,“如今她都已经叫你鬼迷心窍,对哀家的话都听不进去,甚至还为了她处处跟哀家做犯,对先帝的心意罔若未闻?”
“朕并非和母后作对,母后也知道,我大楚边关之事烦忧,安氏是唯一一个能帮朕解决外患之人。至于先帝之意,先帝所做,朕甚是敬仰,但朕不能因为先帝的心意就白白叫朝堂之上折损一个可用之人。先帝做不到的,朕要做到,这才是慰问先帝之灵的最好办法。等待今天在,朕等了很久了,太一祖、先帝也等了很久了,朕不想就此放弃。”姬宣远眼神灼灼看着太后,那眼神里燃烧着的是野心,是霸气。
“安随与外臣不同,你当仔细留神些!”
“朕信任安随,正是因为她与许多在朕身边的臣子不同。在朝堂上,有许多大臣为朕出谋划策,不过是因为朕的手里拽着他们的荣辱沉浮,就如这后宫之中也是如此。安随和他们都不相同,她心中有大志,想要平定边关,这也是他们安家之人的志向。但事事她又不大愿意居功,在大殿之上,斛纳要对朕下手,她第一个便要替朕挡下。朕与她在外事上,就如同是一对同路之人。”姬宣远忍不住又想起了安随的那张面容,始终都是淡淡的,连眉眼都是淡淡的,叫人看得不真切。
“母后何不放下偏见,好好观察观察她。她和她父亲、母亲都不一样。”
慈和宫中沉默了许久。
太后仿佛想起了什么来,幽幽开口道,“从前你若是被哀家如此责问,有时候你就说你是在利用,或是别的,就连你对郑妃宠爱过盛,哀家责问了你几句,你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她背后终归还是有一个左相在’。如今为了一个安氏,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坐下来跟哀家说这番话。大抵她是有些不同的。”
姬宣远不言。
“罢了,你是皇帝,也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总是希望你能好。你既然要护着她,哀家也只能顺着你的义。如今,她的伤势可还严重吗?”
“伤的是左手,恐怕这三个月内,太医都说不能用左手了,至于三个月后,还要看恢复的情况。”
太后叹气,“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过几日叫她来哀家宫里看看哀家吧!”
姬宣远明白,这是太后已经在试图让步了。
“朕知道了。多谢母后肯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