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将军,那群人已在城外不吃不喝地静坐了整整六个时辰了!他们吵归吵,可是这番若要真个把它们给饿瘦、饿死了……我等又怎好下口?将军……将军?”
这是那几只妖卫第三次问她开门了,不过这一手造就了凡人相杀相残的“穷奇将军”似乎远要比她帐下的几只恶兽沉得住气。
只待其冷冷地白了这开口的小妖一眼随后又复理所当然地把眼阖上,继续悠哉悠哉地翘着条腿把玩着手上的香炉,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在旁几只妖兽的言语。
然而那说话的小妖明显早是坐不住凳子,见穷奇仍旧没有放他出城饱餐一顿的意思,只得失望地哼唧了一声继续道:“将军!您当日一计不就是为了等着今天将其一网打尽吗?鸭子都飞到嘴边了……怎么还不见您半分欣喜着急?我等已是依照您的吩咐活活地忍上了好久不吃人肉了……您莫不是真要将我们都给活活饿死?哼!若是主上大人还在呀……我们……”
“你懂什么!”
听到这小妖又要嘀咕起那灾劫的种种过往,穷奇倒是立时呼吸一窒,胸口只觉得压上了颗重逾千斤的大石头。
“主上为何要弃下我等……主上为何还不回来?”
心思念及只觉莫名心焦烦躁,自也叫这穷奇转瞬瞪起眼来,盯着那小妖呵斥道:“主上主上,三天两头便把主上挂在嘴边……你们想他,我等莫不是都不想他能回来吗!你以为这城根下面的几只刁民就是整个浩荡中原仅有的人族余孽吗?更何况……他们此番若是前来求我,又为何会在城外静坐而不下跪?他们分明是来问我‘自在天’兴师问罪的!此番就叫他们在城下坐着,坐满了十二个时辰……他们满肚子的狐疑,满肚子的理直气壮自然便会消磨的干干净净。”
而那小妖似乎本也不甚关心那城下静坐的一众百姓来时的目的,故而穷奇的一番言语自也压根没被这小妖听得进去。
只待其犹疑了半响,随后自顾转了转眼珠接着道:“几日不见饕餮将军回来,他此番出城是去探听主上行踪了吗?可曾找到主上的线索?主上……主上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主上肯回来重新一掌‘自在天’,莫说是叫我等饿上半年……就是叫我等饿上那么整整一年,我等也是皆数心甘情愿!眼下的这群口粮……反正这半年之间浪费的食物多得数不胜数,不吃便不吃!”
“主上……”
说话间,这穷奇已是讷讷地盯着门堂之外的一处碧空望出了神,嘴上也只顾有对着那小妖一搭没一搭地木然道:“快回来了吧……兴许这一众凡人皆数被我等杀光,主上就会回来了!我叫饕餮那个饭桶出城并不是为的主上之事……主上他若是不想被人找到,即便是天兵相助我们也休想打听得到他半点行踪。他若是有心回来,即便仙佛来阻,我想他也自会戮神斩仙回到我等身旁。眼下重中之重便是早日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只待时机一到,杀光凡人。那日子快要到了……我们等的日子想必已是不远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妖道:“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应当出城去给他们送上些个食物果腹?我等即是扮作皇城之人,如若就此便叫他们挨上一天一夜不饮不食,岂非是会惹得他们大大的怀疑?”
“就是要饿上他们一天一夜,我等才不会被人怀疑。”
穷奇说着自顾勾了勾嘴角,玩味道:“这也怨不得你……你成妖不久,对这群人类的心肝仍是不算那么了解……他们人类说白了实则都是些个贱皮子!你越是残他害他,越是叫他颜面扫地,他们才越会怕你敬你。若是你处处为他着想,处处由他让他,只会叫他们更加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其实他们人类的法度便是如此,天下万物本就不懂自律一说。若是没得惩戒,他们今日有胆在我城下静坐,明天就敢摇旗造反!”
话罢,这凶兽当即长身而起,大袖一挥厉声道:“传令下去,告知城内所有同族,这十二个时辰以内谁都不许同那百姓之众多说半句废话,多给半口米粮。而你立即带着二十个兄弟将那群静坐的百姓冲散。单人不成众,那群凡人的身边一旦少了旁人支撑便会立时没了胆子,更没了脑子!此番但叫他们各自分开,三步之内不准再有活人,五步之内不准再见同乡。若敢有当场违令质疑我‘自在天’决策者,斩立决!”
“喏!”
残月如洗,凉风送爽。在第一颗才欲与前来冲散百姓的“官兵”理论之人的头颅正大光明地离开他的脖颈,掉在地面之后,这一夜便注定要比往常都要安静得多。
翌日,寅时。
东方仍未肚白,金鸡尚未报晓,城下的一众百姓睡意正酣。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连续一整天都似不愿露面的穷奇偏偏已然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城头之上。
显然她在今天的休息一定比在座的任何一人都要充足。
羊脂一般地肌肤,光滑的肩膀,修长的脖颈,还有一双波光荡漾的眸子。她仍然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似是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只待其满含笑意地扫视了一圈城下之众,兀自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乡亲们浩荡前来,可是就为着在我皇城脚下睡上那么一晚?”
这一众百姓跋山涉水,排除万难地来到这长安城脚下当然不是为了睡觉的。
可他们实在太累了。
一路不眠不休少饮少食,在那深山当中稍作休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