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唐消失了三天,吴家中所有的人早已经坐立不安了,特别是起死回生后容光焕发的范幼兰。
自那天服药后,她醒来之后便一反过去虚弱无力的模样。
削瘦的两颊渐渐圆润,苍白的脸色也有些改变,高凸的鹳骨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明显的变化看在人的眼睛里,这大概是大病终愈的结果。
可是范幼兰并不怎么开心,她一醒来看到自己的儿子、自己的父亲,唯独没有那个相濡以沫的丈夫。
旋即,之前要进入鬼门关遇见的那个女孩子,一串串可怕的联想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父亲跟她:“他只是去给你找药去了。”
家里仆人跟她说:“老爷肯定是又被那神医刁难了才暂时回不来,夫人您不用担心。”
儿子也安慰她说:“以前娘您生病的时候,爹也是消失了好一阵子才回来,只是他不让我们跟您说,他希望您能永远不知道那些事。”
范幼兰端坐在床头边,看着空荡荡的床上摆放着的是他的衣服。心下越发地不安宁,数次询问仆人的结果没有给准确的答案,还极尽敷衍,更是令她心悸不宁。
......
......
而另一厢的于府内,同样心底焦灼难安的人便是于邵均了。
于邵均眼眸紧闭,手心内滚动着的紫檀佛珠串一颗一颗地捻动,速度加快。
一白衣男子侧坐在下首,抬着光洁的下颌看向了他:“于大人,据暗探回禀,这吴玉唐自从进了王府,直到现在还未出来,就算他挨得过严刑拷打,可您还能再相信他吗?怕就怕在他什么都没遭受,便吓得自己招了。”
指尖微顿,于邵均气息沉了沉,脸色严肃道:“招便招吧!不过是一个棋子。”
白衣男人微微仰头,手间执起的酒盅微微晃动,浅红色的酒浆随着他手的摇动而荡开层层涟漪。
“于大人您这是何意?莫不是已经有了把握,那要不要我帮着你将吴家的那堆废物一块给除了去,也免得将来麻烦。”
于邵均一听公孙宸这话,眼角笑若春风:“若你肯帮这个忙,本官将来定不会忘了你这个人情。”
若吴玉唐真的反戈了,保守不住秘密,吴玉唐会为了家中妻儿,必然会做出一些举措来保护他们。
最大的可能便是将自己这些年密谋的事情曝光以此换取家人的平安,而到那时,自己就算落败,也绝对不会看着他们吴家人逍遥法外的,对他而言能拉走一个便算一个。
“人情难还,不知于大人想用什么来补偿。”白衣男人目光沉沉地看了过来,唇角微弯。
于邵均目光一抬,便看向了那个坐姿随意,目光带着深邃,像一块看不透的墨玉,冷静自持,果敢坚毅,明明应该冷硬如刀,却是姿容绝世的男子。
于邵均眉轻微一挑,目光落在酒液,仿佛也像它那般暗沉了:“你不是一直在寻找河图引的下落,若以后真能找到这件圣物,让你如何?”
于邵均清晰地看见对方眸色沉入深海,晃动的酒盅也被他给紧握在手上,波纹已平。
任谁得知这个甜头会不动心,但在此之前,自己可能会败,但在事情未分出结果之情,不过也是一个赌而已。
他设下一个盘,谁有赌资,便来投掷上一分,吴玉唐曾也是一个赌徒,却在未开盘前,便被禁赌的人给清算了。
阿弗抬起了头,含笑道:“可现在谁也没有河图引的下落,于大人,您现在就保证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于邵均喝了一口酒,不急不缓地说:“不急,会出来的,本官守在广西这么些年,便是为了等那物的降生,前一阵子天生异象,便是这圣物出世的预兆。”
阿弗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那劳什子的天象还不是大人打架闹出来的。
但碍于现在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得抬手抵着嘴,清了清嗓子道:“于大人,你为何这般肯定?是得了什么预言不成?”
于邵均眼眸微深,久远的思绪拉回了重生之前。
“不只是预言,而是一个过去亲眼见到的真相。”
他睁开了眼,一片清明:“你可知道,崇平七年那场雪灾是什么缘故?”
阿弗眉心一凝。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不然还能是什么?难道这世上还真有能控制天气变化的异人存在?”阿弗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于邵均笑了笑,但笑声渐消后,肃声说道:“河图引临世之前,必定有大事发生,这是一个铁律。异象的出现,便是提前的一个预兆,而这是司天监监正戚淳所说。”
他的第一世,记得是在德昭公主死后,下葬当日,宫里又一个孩子降生了,却因为惹了上怒而被亲手处死。
那人将孩子被杀了,而后便是一场连绵大雪,灾祸连连,这便是上苍给世人降下的惩处。
后来司天监戚淳和那位身着素衣,在祭天台上,三跪九叩地求着上苍饶恕时,亲口阐述了自己的罪行。
可因为他们忏悔得太晚了,在那忏悔前一天啊,这场雪灾便是连他也给冻死了。
他还记得,那时的他身为一地知府,将仅存的那一个窝窝头给了一苦苦哀求的妇人。
自己却身着官袍倒在街头瑟瑟发抖,因为好几天寻不到吃的东西,只能将地上的白雪捧在手心上揉碎。
借由掌心的温度将白雪融化成水,最后塞到嘴里。
冷极了,但也暖极了,冰火两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