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的声音轻和,如潺潺细溪般潺潺流过,“从你们说阿弗是在山上走丢开始我便怀疑了。”
“你或许不知道,以前我跟阿弗去过不同的山上走过,在深山老林里露宿过的次数不下二十次,最长的一次多达半月有余。如何在山上生存,阿弗的经验比我的还要丰富,甚至我不知道的还是她告诉我的。”
“搭帐篷地方上方不能有滚石、滚木或风化的岩石,靠岩石壁越近的地方越要留意,尽量要避免在凹状的地方扎营。许多石块有被泥土包裹的痕迹,这是识别发生泥石流的主要标志这些她若没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所以,当你第一次同我们说这件事的时候,你早就露出了破绽。”
贺兰毅眸光幽深。
宁怀瑾继续道:“我昨日去过那个院子找了找阿弗用过的东西,从席子下面翻出了一封信笺。”
“说来也要怪我疏忽大意,她不喜欢睡床的,但喜欢把东西都藏在床板上席子下,可我以前一直见床板干干净净被褥齐整,也就没有去整理。昨日去了家中忽然想着找找有没有阿弗留下的东西,才发现了垫在里面的信笺。”
“那估计是很久之前就写好了,不过是放着等我有一天寻到了便去拿。”
“她没有不辞而别,而是早就准备好离开了。以前她话语中也曾透露过这种意思,但她隐藏的很好,害我以为她只是在同我开玩笑。”
宁怀瑾说到这儿忽地便笑了,以前她想做些什么而自己不同意的时候她便会放狠话说要离开。
可自己总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贺兰毅长睫微颤,覆在眼下的那一片阴影更深更沉。嘴角微微地玩弯了弯,嘲讽地笑了出来。
所以,他以为他是在替她瞒着什么,帮她处理留下来的麻烦,其实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什么都做好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最后得知真相的却只是自己一个。
贺兰毅盯着桌上看了许久,嘴角边溢出一声冷笑,“既然她已经跟你说了,那还来问我做什么?”
宁怀瑾回道:“她没跟我说要去哪,我以为您知道?”除了在信函里跟自己说要离开一阵便也没有了,语焉不详。
贺兰毅笑,语气很是肯定:“那你跟你妹妹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好。”
他在生气。
即便是在笑颜以对,但说出的话却是那般渗人。
“我和我妹妹关系怎样这一点就不劳烦王爷烦心了。”宁怀瑾捏紧了指尖,补充道:“但我妹妹跟王爷肯定没有关系,不知王爷为什么要这般尽心尽力帮我找阿弗?阿弗的下落您到底知不知道?当时在山上究竟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兰毅沉声:“本王不慎遇刺,途中遇见令妹相救,连累令妹消失,至今寻觅无踪,自然就该帮着寻找,这就是原因。此外,令妹下落本王一概不知。”
宁怀瑾心底微颤,不怕死地上前询问:“仅此而已?”
贺兰毅抬了抬眼,“那你还以为什么?”
宁怀瑾磨了磨牙,回视过去:“那为何不让我和我爹回去?”
贺兰毅笑,“令妹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又还是因为本王才不见的,为了补偿你们的损失,自然就该让你们住在这里,难道嫌弃王府对你们招待不周?若你们不喜欢什么尽管说,本王自当让人重新安排布置。”
宁怀瑾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那又是什么?”贺兰毅忽地道:“如果你们是觉得待在王府白吃白喝过意不去,那更不必纠结。令尊已经替本王去了凤山镇协助查白尸一案,但凭这件事,就足以抵消你们在王府里的饭钱。”
“不”
贺兰毅抬手拦住了他想接下去说的话,指了指书案上一大垒的公文,左手捏了捏眉心,一副很疲倦的模样说道:“本王还有公文亟待处理,处理完后又得去督促找人一事,今日恐怕就不能再继续与你多说,你若有事便去寻林诩。”
说着便喊着外边的侍卫请他离开。
直到宁怀瑾走后,贺兰毅的情绪一直不好。
任凭公文上的字迹多么刺目,他都看不下一眼。
放下书卷,捏了捏眉心。
他真的很生气,被她气得不轻。
她将人交给他照顾那他照顾就是,但凭什么还要让他们来烦自己?
他是欠她一命,但其他人的死活又关自己什么事?
越是这样想越是不平,寻了件夜行衣穿上便出门。
屋子里星火点点,却无人知道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屋外的星河却亮得很,一丁点影子都毫无遮掩地投影在地上。
阿弗每走一步,身后的影子便跟紧一分,阿弗停下,身后便有一股猛力将自己拉住。
“跟我回去?”
阿弗蹙眉:“苦头还没吃够是吗?”
巫婆露出渗人的一笑,半侧脸颊淹没在黑夜中,两只枯槁的眼睛凸出,瞳仁里泛着白,白中染着黄。
凑近阿弗跟前,缓缓说道:“他想将我送走这怎么可能,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来,我救了你一命,难道你不该归我所有?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近乎极近的距离,阿弗甚至还可以瞧见她惨白的血色,铅粉都遮掩不住那枯竭的面容,残缺的门牙,一张一合的嘴唇吐出蛇芯般恶毒的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
巫婆咯咯地笑了出去,抓着阿弗的手往自己跟前揽了揽。
“怎么不放狗出来了,知道他们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