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不知道他内心百转千回,神情怅然若有所失地走开。
八公跟在她身后,临走前还朝那群人打了个大大的响鼻,似乎在埋怨他们的见死不救。
他问:“你这是要去哪?”
“我就蹲在那墙角处等我爹自己发现我走丢来找我好了。”
阿弗捡了一片日晒雨淋的地方便蹲下去玩弄着榕树边的沙子。
八公匍匐在自己身前,用温暖柔软的毛发将自己拱了起来。
男子看着他一人一马这幅相依为命、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有些心有不忍。
明明知道别人有难处,而自己却碍于麻烦却不去管。
而且,对象还是一个楚楚可怜又可爱的孩子。
正巧这时候马车上传来了一声埋怨,“七舅舅,怎么还不走啊?”
被唤作七舅舅的男子名叫蔺承钰,而这车厢中的十二三岁女子是蔺府的表小姐卓思扬。
而卓思扬是家中独女,自幼刁蛮任性。
这次他们落到这般晚才入城,还要拜这位大小姐所赐。
因为他是家中幼子,与这长姐的女儿,自己的甥女相差不过一二岁,因为他们说话间的语气也很随意。
蔺承钰回答:“快了,大小姐。”抬手催促前头车队前行。
车厢里传出了一声低低的哀嚎,卓思扬已经是赶了好一阵马车从京城远赴而来。
一路车马颠簸了三四个月,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府城可以寻个客栈好好休养生息,她都迫不及待地要入城了。
可他们刚才却还是要在这里苦苦等着这群鼠目寸光的官兵搜查身份,这要早点亮出身份,哪还用同他们废话那般多。
卓思扬哀叹的声音自然传入了蔺承钰的耳中,不过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此刻丝毫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安慰自家甥女。
他将目光撇向那墙角处蹲着的孩子,抬脚渐渐走上前去。
这应该还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此刻静静地蹲在墙角处玩沙。
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瞳里泛着星河,流光溢彩,却让他莫名地想起了曦光。
他轻笑,这个时候都跟自家父亲失去了联系,他还能如此地镇定自若地自己玩自己的事情。
而且,他身边那匹枣红色的马驹同他的主人一样也是个有灵性的。
为了怕这个小主人身体受寒,还特意用自己的毛发将他紧紧地圈在怀抱中。
马驹将头紧紧地靠在阿弗肩上,逗得自己脖颈也有些痒痒。
这样熟悉的动作,已是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她总能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种熟稔的感觉。
阿弗喃喃道:“你若真不是八公变的,那我还真不太相信。”
“不过你怎么转世后就变了物种,那我怎么没能变成一个男的,换性别难道还要比换品种更难?”
八公闷闷的声音,含糊不清。
阿弗扯着嘴失笑不已,抬起左手揉了揉它肉呼呼的脖子,引起它耸动着身体,似乎在笑着。
这一幕,蔺承钰特别想拿起画笔将其永远描摹下来。
只是,手上现在没带着这些笔墨,但他想他就算今夜过后,他也永远不会把这副美好温馨的画面从脑海中洗刷干净。
只见男孩一边揉捏着马驹的脖子,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拿起一把沙子在地上洒洒描描。
可是,他在哪玩的是什么?
沙子?
可沙,怎么那么像一副画。
黄的沙,灰的地,两层颜色的叠加,沙的一层层的叠加,有深有浅。
层次分明,线条在清晰和模糊中回转着,好似会变幻一般。
的确,阿弗是在作画。
为了吸引一个同样爱画的人,或者可以说是在......招徕神佛。
用八公的话来解释,便是“装神弄鬼”。
以沙为笔,以地为板。
无限的天地苍穹,皆以流动的沙一幕幕地承接变化着。
沙画是写意的,一撒、一摔、一抹、一勾、一挑、一拍,变幻无穷。
蔺承钰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地抬脚上前,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画法。
他自诩作画无数,自诩沿袭模仿了不少画作圣手的大作。
可是,这种奇特的作画方式却是他不曾见识过的。
带不走,那不去,只留在当场,天地浩淼间。
是一个圆圈,一个、两个......无数个奇形怪转的圆圈在地上生成,相互连接构成一副诡谲多变的图案。
好奇越发地膨胀,意犹未尽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走上前去询问。
可是阿弗抬手一抹,画作顿时消散。
好似什么美好的东西瞬间破碎了一般,他忽然怔在当场,手脚瞬间冰冷,身子似乎也随着画幅陷入了深谷。
他不知不觉地便发出来声,声音微哑,“你怎么可以把它给毁了?这么.....”
这么美好的东西就该保存起来,就算他搬不起这堆沙,他也可以命人把这整块地给挖起来,或者在这地设置一个警戒线,派家丁守卫着四周不让人来触碰。
他那么爱画,可是他却如此地不珍惜......
“哦哦,我不是故意的。”阿弗耸了耸肩。
“不是故意的?”
蔺承钰的声音拔高,吼着一个墙根下的小孩,很快地便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群的关注。
蔺承钰忽然有些愣住,别人的东西怎么对待自己本不该置喙的,可是这件东西太过令他意犹未尽,被人生生地扼断了,看不到终场结束。
他没有理会旁人的眼光,径直蹲下身子,急切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