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环着山,一重两重的山峦似要将人困住在黑夜中。
如同这沉闷逼窘的黑夜里,隐隐约约似是有一头猛兽伏在暗地里静候时机。
阿弗坐在山顶上看着不远处即将走来的那行车队,手中把玩着一把长弓,黑木长弓缠绕着团团金线,亮眼足以媲美当下星河,于脚边箭囊中安放着九只羽箭,羽毛漆黑犹如夜色般漆黑。
身后匍匐着一头枣红色的小马驹,四腿屈膝半跪着,目光慵懒地打量着下边的风光。
马蹄嘚嘚嘚的脚步声传来,身后的小马驹似乎是受到了同类的感应般鼻尖哼起了一声闷闷的鼻音。
阿弗朝它看去,举起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你小点声,这要是被听见了抓你回家做肉羹看你到时怎么办?”
这毛色枣红的小马驹是她在马市上买来的,当时马蹄鲜血直淋,应该是先前陷入捕兽夹内才被人捕获。
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它眼眸楚楚可怜地望了过来,水雾朦胧,鼻翼轻轻地哼着似乎在低低地祈求着。
阿弗从来都认为万物生灵是有灵性的,就像这马驹一样,即便自己打算将它放回山林它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
可眼下这小马驹在听懂了自己的话后便忿忿不平,但也得暂时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撇着嘴转开头,舔着自己前蹄的伤口,竟是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阿弗轻笑,摸着它头上的鬃毛道:“你这性子真是受不了一点气,竟跟我家八公一模一样,但它可不是马,而是狼,也不太对,是狗,可又不能这么说。反正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搞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品种,应该是成了精的傲娇犬。”
阿弗看着它的眼细细端祥着,疑惑道:“你跟它一样也很傲娇,会不会是他看我近亲缘薄,故意把你也让给我,不过......他那性子会舍得把你让给我吗?”
可它大概也是不满竟然会被与一只身份不明的生物相比较,竟然甩开了她放在它头顶的手,朝她看了一眼,又瞪着山下,示意她注意分寸、注意场合。
阿弗笑了笑,“不说他不肯,就连它肯定也不愿意,他们一人一犬黏糊得很。”
话落,阿弗收起了笑意,转头朝山下望去,只见那车队已经渐行渐近。
随行的护卫总共六十人,最中央的一辆大马车前后左右各自守卫着接近二十多人的人马,围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方阵。
身后就紧随着四辆马拉推车,各自载着两个大黑木箱子。
每辆推车周边亦是随行着八人,将黒木箱子保护得严严实实。
来了。
大祭司说的没错,人情债这些最难还了。
夜雾下,长亭在远处的夜空下隐隐绰绰,时隐时现。
因着前些日子大雨瓢泼倾盆,崎岖泥泞的山道上满是黄土淤积。
那辆行在最中央的黑漆平头齐顶的马车忽然发生一阵晃动。
咚咚,砰砰......
夜色漆黑,道路积水,他们也没发现脚下的路竟然如此危机四伏。
车轮竟给陷在了凹陷的坑洞,马车夫挥舞着马鞭催促着前行,马儿在使劲跑了几下后竟也脱力地瘫在原地。
车轮随之也越陷越深,将近半个车轮都要被黄泥水淹没下去。
他们竟然是失误地驶进了一条壕沟里。
黑衣护卫立即下马,众人合力地将车轮从从泥坑里抬出来。
“哼哼呲呲”的声音从护卫的口中溢出,有人额头青筋直冒,有人手上肌肉紧绷。
有人齐齐用力向上抬起,可笨重的马车又怎能是他们人力便可以抬起的?
这辆普通的黑漆平头齐顶的马车用料可不简单,外层看上去也就是普通几块黑木头,可内里却是蕴含玄机。
下一瞬,护卫的力气就在喘气呼气中渐渐流失,马车重新陷入沟渠中。
车身一晃一晃,宝蓝色车帘子随着冷风滚动,无辜地掀起了纱帐。
淡淡的沉水香气从车窗里头漫出来,露出了那一角白皙肌肤。
光洁的下巴在车外的那盏七角花灯流光溢彩的映衬下越发地显得白嫩如玉,殷红的下唇微微抿着。
随着车身晃动之际嘴角溢出一声低呼,不满地皱紧了眉稍。
外头马声呼呼,嘚嘚的马蹄声不断地向这边涌过来。
有身着蓝袍滚着黑边,头戴黑纱帽的人骑着马一路朝马车跑了过去。
那蓝袍男人凑近马车车窗前,附上前去说道:“大人,是车轮陷入淤泥里了,这要抬起来需要耗费好一阵子的时间,要不您先出.....”
话未说完,便被里面一清冷中带着阴柔的男声给打断,“不出。”
虽然只短短的两个字,外头那人只听得额上意思冷汗直冒,周围众人亦是抽出了一阵冷气。
下一顺,马车内再度传出了那个男声,“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如果办不到,你们就该换位置了。”
所谓的“换位置”,其实是他们内部对待犯人的一种刑罚,将身体的任何一处器官挖起,搬到身体的另一个位置再埋下。
耸人听闻,惨无人道,只为上位者享用那种痛快罢了。
至于在那之后那人是否还能活,那也就只能看天命了。
众人闻言,众人也就再不敢迟疑或者拖延,纷纷手忙脚乱地出手抬车轮,二十多人围聚在马车外,将那个尊贵的人供在最中央。
有人拿起了长长的铁质兵器将车轮抬高,又搬来了许多大石块将泥坑垫高。
就在千钧一发一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