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朱重九笑了笑,轻轻摇头。“耶律掌柜说得在理,火炮既然已经对外开卖了,卖给谁不一样啊?不过,光有牛羊可不行。我淮扬气候潮湿,北方的牛过来就烂蹄子,根本下不了地。草也不行,你运来的绵羊,蒙古牧人都无法养得活,朱某更没那个本事。你想买火炮的话,得再拿出些值得交换的东西来!”
他麾下这几个参谋,学问和本事都不差,却全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以己之短,对他人之长,当然被打得节节败退。而他自己,上辈子却经历过的商业社会洗礼,这辈子又卖了十几年的猪肉,早已百炼成钢。
果然,几句讨价还价的话一出,耶律昭再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按照他的预想,火炮乃镇国之器,淮安军无论如何,都要多拿捏一番。逼自己像前两个回合那样,做出极大让步,才肯答应交易。谁料朱重九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很干脆地把交易着落到价格上。
不过能讨价还价,总比没得谈强。稍稍稳了稳心神,耶律昭试探着回应,“大总管不愿意要牛羊,草民可以学着沈家那样,从北方为大总管运送粮食!”
“可以倒是可以!”一回到自己擅长的方面,朱重九两只眼睛里就又开始放出咄咄的精光,“不过,我们淮人喜欢吃稻米。粟与麦,根本卖不上什么价钱。”
“无妨,粟与麦在淮安什么价钱,就按市价折算便是。”只要能得到火炮,耶律昭根本不在乎售价。况且淮扬那边粮食向来紧俏,粟与麦售价再低,价钱也超过了北方产地两倍。怎么算他都不会赔本儿。
“那就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交易便是。你运粟和麦子来,我让淮扬商号用火炮交割,来一船走一船,现货现结!”朱重九笑了笑,飞快地答应。
“四斤炮的价格,与给红巾诸侯的售价相等。”耶律昭也是老商人了,全身戒备之下,头脑转得一点儿都不比朱重九慢,“六斤炮的价格,不高于沈家。是沈家装在船上的那种!可打到七八百步外,却只有区区一千多斤重的火炮。不是朝廷那边,动辄上万斤重的!”
“耶律掌柜真是一手好算盘!”朱重九丝毫不觉得对方的有什么冒犯之处,笑着回应,“四斤炮价格,你得自己跟商号去谈。谈到多少是多少,朱某这边只管准不准你们双方交易,却不管具体价格!”
“大总管卖给外边,是一千贯一门。卖给芝麻李和赵君用的,才四五百贯!”耶律昭深吸一口气,继续低声还价。
“芝麻李是我淮安军的恩人,赵君用是我淮安军的盟友。”朱重九笑了笑,非常耐心地补充,“所以,双方之间有优惠价格。而你耶律家,却要一点点慢慢来。只能先从普通客户开始,等彼此都熟悉了,有了信任,才能被视为熟客。而盟友资格,则还要等双方并肩作战之后。”
“这....”耶律昭被憋得好生难受。即便是商贩之间,也素来有生客、熟客和老客之分。按等级享受不同的待遇。对方完全依照规则来,他根本没理由反驳。
“除了粮食之外,你还可以拿其他东西来换。皮革、人参、鹿茸,甚至黄金、白银和战马。如果实在手头紧,派些弓马娴熟的武士来替朱某效力也行。朱某按每月每人五贯的标准给他们发饷。至于他们的军饷留着自己花,还是贡献给族里,朱某这边不加干涉!”朱重九笑呵呵地追加了一句,漫不经心。
章溢、陈基和冯国用等人听了,立刻将头低下去,两眼放光。太阴险了,追随自家主公这么久,还没见他待人如此阴险过。每月五贯的价格,还没淮安军中一个小伙长高。却雇来一群合格骑术教头。再加上先前换来的战马,淮安军还何愁训练不出来一支强大的骑兵?
而明明已经到了手的军饷,却要被强行收走一部分上缴族里,那些契丹武士心里岂能没有疙瘩?用不了多久,他们对耶律氏的忠诚就会被消磨殆尽。届时,淮安军只要勾勾手指头,就不愁他们不争先恐后地留下来。
身为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此时此刻,耶律昭亦敏锐地感觉出朱重九话语背后必定藏着圈套。但是,以他的经验和阅历,却根本猜不出具体的圈套是哪个。皱着眉毛苦想了半天,才轻轻点头,“好,那就按照大总管说得来,我耶律氏,拿任何淮安军看得上的东西交换火炮。”
“是四斤炮,不是六斤炮!”朱重九迅速收起笑容,郑重强调。“当初沈家为了从朱某这里购买六斤炮,除了等价交换之外,还送了三十万石粮食以表达诚意。朱某不能厚此薄彼,让你耶律家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获得六斤炮的购买权。”
“嗯!”耶律昭又被憋得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当场晕倒。
再看陈基等人,一个个将头垂到胸口,眼观鼻,鼻观心,绝对不敢流露出任何表情。。
见过会做生意的,没见过如此会做生意的。按对自己一方最有利的价格卖了货物不算,还要把交易权单独拿出来,重新卖上一次。这朱大总管,如果早生些年,陶朱公都得甘拜下风。
“在商言商。你都说过了,六斤炮是我淮扬的独门生意,别人仿造都仿造不出来!”朱重九却丝毫没有该惭愧的自觉,笑了笑,非常市侩地补充。“独门生意,自然就有独门生意的做法。况且朱某自己的船队,至今还没能将六斤炮装配全呢。拼着自己不要,也先拿出来满足你耶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