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珩衍垂眼思忖了一瞬:“会不会在前殿?”
温霖棐坚定地摇头:“用过午膳之后,僧人大都与我们一起回来。之后从未看见有任何人出去,而且,刚才醉流霞去找过怀济法师取药,倘若我没记错,他进的就是这间禅房。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他不在禅房里。”陶珩衍补充完后半句,面色像是骤雨将至前布满乌云的天空,阴郁的不像话。
与此同时,令仪逐渐清醒了意识,半睁着惺忪的睡眼打量过周围陌生景物。
几节枯枝不安分地从镂空的雕花窗伸进来,梢头挂着经秋仅存的几片黄绿树叶。此处似乎处在巨大的林蔽之下,方才还热烈的秋阳在此处竟多了**分的温柔。
这里不是净业寺的禅房。看到那扇雕花窗的第一眼,令仪便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她缓缓坐起,对着雕花窗入了神。
“你醒了。”清亮的女声自门外而来,一抹倩影出现在令仪的余光里。
这个声音,她不算陌生,这个人,她虽见过两面,却仍觉得陌生的很,只因两次皆是遥遥相望。
“出尘仙子?”令仪还未从巨大的疲惫中缓过神,加之伤口不适,声音难免虚弱。
徐青溪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在床边坐下,将手轻轻搭在令仪手背上:“看来你已知道了,只是,我还不知你是谁。”
令仪指间一颤,不动声色把手抽出来,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假笑:“他没告诉你吗?”
徐青溪满脸疑惑:“谁?”
“带我来这里的人。”令仪飞快扫了一眼门外,“我想见他。”
徐青溪抚过令仪的鬓角,眼底满是爱怜与可惜:“寺院失火,他拼了命救你出来,自己呛了烟,还在休息呢。晚些时候等他醒了,再来让他见你好不好?”
“失火?”令仪有一瞬的迟疑,转而惊讶道,“那寺院里的其他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只带了你来。”徐青溪把令仪半揽在怀里,低声安慰道,“都是习武之人,应该都会没事的。”
徐青溪身上有淡淡的清香,令仪埋头在她怀里,仿若置身一片柔软的花海,舒服地忘了挣脱出来。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徐青溪轻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回旋,令仪只觉意识逐渐模糊,仰面倒在床上。
徐青溪眼底的温柔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她扬声对门外道:“担心就进来。”
“怎么样?”熟悉的面孔,陌生的声音。如果陶珩衍几人在此处,一定会为此感到惊讶,但此时他面对的是徐青溪。
“她像是有话问你。”徐青溪站起身,拍了拍衣裳。
“我知道。”醉流霞答的十分没底气。
“我先走了,该怎么回答,你自己斟酌。”徐青溪甩了甩袖子,居高临下斜睨令仪一眼,推门出去。
醉流霞伫立在原地,脚下像是缀了千斤重的铁锤,一步也迈不动,半晌才喃喃道:“好久不见。二小姐。”
令仪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两下。
这个称呼带给她的震惊,远远超过昨晚陶珩衍那一声“上官姑娘”。
这两年来,很少有人再如此唤她。为数不多的那几次,也立刻被改成了“二当家”。
“很久没回毓灵宫了吧。”令仪闭着眼睛,唯恐眼泪夺眶而出。
空气凝固了许久,才听醉流霞略带疑惑道:“你不是……”
“把我当成无知孩童看待,是你们最大的失误。”令仪好不容易将眼泪憋回去,缓缓睁开仍有些湿润的双眼。
“寺庙根本没有失火,对吗?”她直直盯着醉流霞,后者则有些闪躲。
秋日天干气躁,然而昨日刚下过一场暴雨,各处潮气未褪。即便下午的日头烈了些,终究不至于到了引火的地步。
从这句话开始,令仪心中就多了一层戒备。毕竟戏场上那一次,她亲眼见证了徐青溪是如何面不改色说出哄骗众人的谎言。
之后徐青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倒让令仪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在闻到她身上清香的那一刻,一切都已明了。
为了避免被她身上不知来历的香熏成傻子,令仪先发制人,赶在晕倒之前识趣地躺了下去,正合徐青溪的心意。
事实证明,她半点都没有猜错。
本该“还在休息”的醉流霞就在门外候着,寺院失火的消息,十有**是假的。
“现在没有。”醉流霞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忍。
阴云霎时布满令仪眉间:“为何?究竟是何恩怨,一定要搭上他们的性命?”
即便醉流霞与温霖棐相处的不大愉快,但也绝没有到生死相搏的地步。至于出尘仙子,甚至没有与陶珩衍几人正式见过面。
“二小姐,这与你无关。江湖中势力错综复杂,不是你所能想象。最近你且在此处静心养伤,过些日子我会送你回毓灵宫。”醉流霞上前几步,在床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那你呢,现在属于哪个势力?”令仪撑着一只手坐起身,连日来她已习惯这样的起床方式。
“醉流霞不过是江湖散客,不属于任何势力。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为任何人效力。”满面胡渣遮不住他的诚恳。
令仪忽的一笑,肩头随之颤了两下。
“为何不回来。宁愿隐姓埋名,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也不愿意回毓灵宫?”
醉流霞摸了摸硬的扎手的胡须:“我无颜再见毓灵宫中任何一人。二小姐此番回去,还请